在破軍撲到云沖波身前,右手上已閃爍出死亡的寒光時,云沖波停止抽搐,睜開了眼睛!
(啊,我回來了...這是?!)
甫一睜眼,便看見一個兇神惡煞般的殺手正矗在身前,舉手欲屠,云沖波本能的一拳揮出,以求自保,雖然明知自己這點微未功力根本就沒法做到什么,但天性所在,卻讓他不能這樣仰首待屠.
隨后,奇跡發生了.
(金色雷震,潛龍騰翔!)
奇怪的說話突然在云沖波的心中響起,低吼著自己根本不明白的八個字的同時,云沖波的體內,更忽地自背部激滾迸出一道熾熱勁力,如飛龍般在體內盤旋三周后,直撲拳上!
說時雖遲,那時卻快,破軍的右手雖已用著他所能用的最快速度斬下,可,先擊中目標的,卻是云沖波那正泛出豪霸金光的右拳!
(金色雷震,潛龍騰翔!)
拳方及體,如天雷震怒般的壓倒性巨力已將破軍體內的抵抗全數轟碎,更令他失去掉"落手"和"反擊"的能力,僅僅一個彈指之后,“轟!",龍形氣勁自破軍背上破體而出,轟進對面的石壁上,竟是生生將石壁轟出了徑長六尺,心深一肘有余的一個大圓.
(這是,東海敖家的龍拳?!但是,為什么...)
已經沒法再想下去,晃了一晃,破軍頹然倒地,只見他胸腹間已被生生掏出一個臉盆大小的血洞,邊緣處犬牙交錯,倒似是被什么猛獸咬噬出來的一般.
東海,龍天堡.
一間遍布著形狀古怪的金屬飾品以及無數刀劍槍戟的大屋當中,停放著一具巨大的水晶棺,棺材中,躺著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
自外形來看,那男子"躺下"時,年紀已該不輕,橫七豎八的皺紋,長長的白眉與唇髯,都表明了他的年齡至少在五十開外.
大屋的四周,以顏色極為純正晶瑩的紫水晶鑲嵌成窗,將屋內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神秘而從容的紫色.屋里,包括水晶棺在內的每樣東西都積滿了灰塵,地上亦是,厚厚的一層落灰,瞧上去,至少是有五六年未經人履過了.
安靜,神秘,古舊...似是超脫于時光之外的大屋,卻響應于數千里的事件,產生了變化.
當云沖波將那自己也不"理解"和"明白"的拳轟出的時候,大屋內,水晶棺中,最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錚然著,那老人,睜開了眼睛!
便只是睜眼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也似在空氣中產生出金鐵交鳴的聲響,而跟著,不屈腿,不支肘,不彎腰,那老人便自棺中直直立起,那厚逾三寸,堅若精鋼的"鐵水晶",一撞觸到那老人,便立刻在一陣無聲的波動中破碎開來,被震作了無數如紫霧般的粉未.
(呼...)
無聲的呼吸著,那老者邊屈伸著已有數千日未嘗活動過的雙臂,邊透過那已有些蒙蒙的水晶窗,看向西北方向.
(錯不了,的確是最為純粹和正宗的龍拳,但,是怎么回事,是誰?)
從來也不以思考與智慧見長,又剛剛從將近十年的長眠中醒來,更加上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借助的資料,那老者的疑問自是得不著回答,而思考的過程中,他更開始感到一種沖動,一種已隨他一起沉睡了將近十年,卻從來也沒有變弱,消逝的沖動.
(者...)
輕輕的響著,如水般的流動在老者的身上出現,將他的衣服鼓動,令他的右臂開始"震"和"脹".而這過程中,老者那原本作銀白色的長發與須眉亦開始變作淡淡的藍色.
(青色咆嘯,龍嘯九天!)
簡單的意識在腦中閃過,那老者的右拳高高舉起,指向屋頂.
白,赤,青,黑,四種顏色的光因那老者的一拳而出現,交織,融合,化作一道斑駁的光柱,轟響著向上沖起.那用金檀皇木加上深海煉鐵而鑄.已有了千來年歷史的屋頂如薄紙般,被光柱一掀而碎,而不唯如此,那光柱更鼓蕩著,大笑著,帶著一種在被封制十年之后終得發揮的狂亂,直沖云天!
"轟...."
一拳之威,竟將本來飄浮在大屋上方數百尺高處的云層也都轟碎,成旋渦狀的急轉起來.而這樣的一擊之后,那老者才似是終于"滿意",緩緩的,將拳放下,垂回身邊.
還在那老者起身出拳的時候,大屋的兩扇檀門已被悄然推開,一名身披彩錦鱗衣的中年男子現身門前,但,直到那老者將拳收回,那中年男子方才屈下一腿,跪身于地.
"未將敖必戲,恭迎武德王重掌敖家."
(嗯,這個,他這樣子...是死了么?)
(死了?!)
(我,我殺人了?!!)
死里逃生的第一反應,本來應該是高興,是興奮,是極度的慶幸,可是,云沖波,他還只是一個不到十九歲的年輕人,一個在今次"金州之行"前還從來沒有離開過檀山的年輕人.
(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爹,我該怎辦才好,爹...)
心亂如麻,手足無措,云沖波卻不知道,在他牽掛著云東憲的時候,云東憲就在洞口,離他的直線距離只有不到十里路而已.
(殺人了,官府會抓我,會抓我...)
一片混亂當中,云沖波渾忘了,方才自己若不出手,此刻死的,卻便是自己了.也渾忘了去想一想,為何之前自己昏迷時看到的張南巾不知所蹤,貪狼卻滿身是血的伏在了地上.
滿心都是擔憂害怕,可云沖波猶還沒有放棄將自己"洗清"的努力,蹲在破軍身邊,拼命的想要試著將他救回,但,可想而知,那種努力便只是徒勞而已.不過,在這"嘗試"的過程中,云沖波卻也并不是全無收獲,至少,當他開始對那傷勢之重開始迷惑時,那種殺人的"罪惡感"便得以被暫時的忘卻.
(這個,這種傷勢,是我打出來的嗎?不會罷?我怎會有這種力量?)
困惑不解,反復得看著自己的右拳,回憶著剛才那一瞬的奇怪感覺并不停的揮著拳,云沖波的心中,滿是疑問.
(這個,剛剛出拳的時候,好象有個人在對我說話一樣,說什么"金色雷震,潛龍騰翔",但,為什么?)
(哦,好象,剛剛在夢里面,那個叫太平的,最后在我背后打了一拳,似乎就是這種感覺,那未說,這一拳的力量,是他留在我體內的?)
(那未說,我剛才不是在做夢?我真得見到了太平,蹈海,和孟津,我也真得見到了仲連,那未說...嗯!?)
悚然著,全身汗毛倒立,云沖波霍的一下,猛然站起,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事實.
(剛才,剛才那個鐵勾手明明是要殺我?!而如果沒有那一拳,那一拳的話,我現在就已經死了?!!)
(本來,現在,我就應該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被這"發現"驚的目瞪口呆,云沖波木然的站著,頭腦中一片空白,努力的想要把這一切整合起來,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如果沒有剛才的那個夢,如果沒有夢里面的那一拳,如果我再晚醒過來一點點,我現在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可是,那個夢,又明明不是夢...)
只覺得頭腦幾乎要炸裂開來,面對著如此難以置信而又事實俱在的"現實",云沖波感到自己越來越困惑,越來越無所適從.而在這困惑當中,剛才那個"夢"中的事情,他也越來越清楚的記起.
(太平,危機,是了,他好象是說過,我會有危機,有重大到事關生死的危機.)
(那一拳是他打進我體內的,就是說,他也知道,我會遇上這個危機,對了,好象在剛見到他時,他確實是非常高興,是不是就因為這個,但是,我是什么人?他為何會因為能夠救我而這么高興?)
(現在,他的確將我救下了,但是,我到底是本來就命不該絕,還是說,沒有他的幫助,我就會死在這里?又或者說,便連他的幫助,連同這個夢,也只是"命運"的一部份,一切,仍然都是注定的?)
(對了,他好象說我是什么,然后還帶我去看了一個家伙的自殺,然后,然后...)
只覺得越是接近夢的關鍵,記憶就越是模糊,云沖波努力的回憶著,卻怎也沒法再想起更多有用的細節,可是,在他努力的同時,另一個若隱若現的聲音,卻在他的體內悄聲的回蕩著.
(...張開雙臂,去擁抱屬于你的時代,屬于你的世界罷...)
(我的時代,我的世界?但,我怎來這資格了?)
還在剛才的試探中,云沖波便發現,在將破軍一拳轟殺之后,那股力量便也自自己的體內消失,不復出現,而在這時代中,一個沒有力量,也沒有強有力的出身的人,又能做到什么了?
(不,不對,力量那東西,我還是會有的,我明明記得,他說了什么東西,可以讓我變得很強,很強...)
(對了,他明明說了,我,我也是一名"不死者"!)
(我是"蹈海"!我是"沖波蹈海"!)
忽地將那&quot;關鍵&quot;想起,云沖波精神一振,猛然轉身,目光炯炯的,看向兀自懸于空中,在那光球中緩緩轉動的太平天兵,&quot;蹈海丑刀&quot;!</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