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
單調(diào)又富韻律的響聲,和帶一點咸味的風,將云沖波慢慢喚醒.
(這,這是那里啊?)
只覺得全身的筋骨都似是剛剛負重狂奔過幾十里路般的酸疼不堪,云沖波深深的吸著氣,努力的活動著身體.
(我,怎么會在這兒?)
模糊的記憶,慢慢的回到疲憊的大腦中,回憶著的同時,云沖波覺得已有了些力氣,支著肘,半坐了起來.
(唔,當時,我跌進到那團光里面去,一把抓住了那把鬼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知現(xiàn)下的境地必是和那把什么"太平天刀"有關(guān),卻也沒法從中得到什么幫助或是安慰,苦笑著,云沖波開始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
(嗯,沒想到,這地方,倒是意料之外的漂亮呢...)
云沖波的身下,是細密如粉的晶潤白沙,向四邊八方遠遠的伸延出去,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的亮著.
(漂亮...那響聲是什么來的?)
云沖波的所躺的地方甚是低凹,是周圍一片地方中的"盆底",周遭環(huán)了一圈銀白色的沙丘,令他一時間沒法再觀察到多些的東西.
活動了一下,跳了幾步,云沖波發(fā)現(xiàn),腳下白沙竟是出奇的致密堅實,重重幾跳,也沒法留下腳印.
(嗯,瞧這樣子,可已經(jīng)夯了很久呢,這么漂亮的地方,怎會好象是從來都沒有人煙的樣子?)
一念轉(zhuǎn)動,云沖波旋就苦笑著打了打自己的腦袋.至今未止,自己仍未搞清到底被那把"太平天刀"送到了什么地方,換言之,便連自己此刻還在不在人世都大可商榷,有沒有人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這個,爹爹說過,人死之后,都有無常接引,要見閻羅王,喝孟婆湯,這兒什么都沒有,只是漂亮的緊,大概不是地府,可...我也沒修過什么道,積過什么善,總不成有福氣登臨仙境吧?)
終是年輕人心性,雖然對一切都還是茫然不知,但,云沖波還是很快的讓自己放松下來和想著一些開心的事情,在胡思亂想的同時,他也沒有閑著,向著那嘩嘩聲音最響的方向,爬上沙丘.
雖然坡度不大,但攀爬起來卻是相當費力,好一會兒,云沖波才爬到了坡頂,喘了口氣,抬起頭,向前看去.
...然后,他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陷入了深深的震撼當中.
眼前,是水,很多很多的水.
無邊無際,作淡藍色的水,向著三個方向延伸,一直蔓延到與天相接的地方,才以著一種柔軟的角度和淺藍的天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風從水面上吹來,正是剛才那種帶著咸味的風,將水面翻動,亮出了陣陣的白濤,掀動出了那些將云沖波驚醒和吸引過來的嘩嘩聲.
(真,真美...)
初次睹此等奇景,云沖波呆立于地,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欣賞和贊嘆的工夫.
(以前,爹曾說過,天地之邊,是世間所有河流聚匯之處,名之曰海,壯大瑰麗處勝巨山十倍,這個,不會就是海了吧?)
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感受到了如此雄奇的天地之美,云沖波也不知呆立了多久,才被一點幾乎位于余光之外的閃亮驚動,回復過來.
(嗯,那是什么?)
注意到處于自己右前方數(shù)百步位置處沙灘上的那點閃光時,云沖波也注意到,雖然自己似已在這兒佇立了許久,可,從剛剛開始就已有點西落的太陽,卻仍是停在它原來的角度上,并沒有再落下去.而那海洋雖然不住的在翻騰呼叫,可,里面卻沒有半點"生命"的跡象,沙灘上亦是一樣.
(好邪門,好象時間停住了一樣...)
在心里咕噥著,云沖波順著沙丘溜下,慢慢走向海邊,而當他走近到可以終于看清那閃光是什么時,他的呼吸忽地一下被自己堵住,臉漲得通紅,連心也跳得快了幾分.
(天,是它,真得是它...)
正靜靜的躺在沙灘上的,赫然正是那把"太平天刀".刀身上卻沒沾幾顆沙子,似是剛剛被人丟在這里的,刀鞘閃閃發(fā)光,簇新簇新的,與剛才在洞中的古舊模樣已是大為不同.
雖有小小不同,可,激動的云沖波卻不會注意到,縱注意到,對此刻的他來說,也不會多想:趕快將這把令自己胡里胡涂便被丟到這個不知是那里的地方來的樸刀抓到手中,才是當前的第一要務.
可是...
在眼看就能將刀抓進手中的一瞬,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以著一種極為優(yōu)雅高貴的動作,輕輕的,卻是很快的,將那把樸刀自云沖波的手邊提起,驟失目標的他,卻已收不住腳,"砰"的一頭撞進了沙地里面.
(這,這個人是從那里來的?!)
一咕嚕翻身起來,云沖波終于看清了這個"奪刀"的人.
身材修長,大約七尺五六寸的樣子,發(fā)作銀白色,自額中分開,松松的分披在臉的兩邊,將他那堪稱俊朗的面孔遮去近半,更增添了幾分淡淡的憂郁之氣.
不知怎地,一看見他,云沖波的心中便是一動,莫名其妙,便覺得很有好感.
(這個,他是什么人啊?)
想歸想,好感歸好感,可,當看到自己希望所系的刀被那人執(zhí)走時,云沖波還是不能不急,沖口道:"喂,那刀是我的!"
可,隨云沖波怎么說話也好,那人卻是充耳不聞,連頭也不抬一下,只是自顧自的在摩玩那把樸刀,云沖波雖向來沒什么火氣,卻也被激的肝火上升,心道:"這廝好生無禮,著實可惡!"
正待發(fā)作,云沖波卻忽地愣住,臉色也有些改變,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終在他的心中出現(xiàn).
(該不會,他根本就看不見我罷?)
可怕的想法,令云沖波那向來結(jié)實的心臟也為之顫縮,而特別是,當為了驗證這一想法,他走到與那人對面而立還不停用手在他臉前揮動那人仍還是對他視若無睹時,他,便不能不設法讓自己來接受這看上去無比荒誕的"想法".
(這,這算是怎么回事啊...)
失驚著,云沖波只覺得有些個頭昏目眩,腳下也有些飄浮,而當他發(fā)現(xiàn)到自己正在栽倒向那人身上,已來不及作出反應,而且,已開始有些沮喪的他,也正有些個"試一下"的意思.
當云沖波毫無阻滯的自那人的身體中穿過,栽在地上的時候,近乎絕望的他,已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死了,原來我真得死了...)
"十年求索,十年碰壁,屢敗屢戰(zhàn),卻也屢戰(zhàn)屢敗..."
"蹈海,你告訴我,能致‘太平‘的‘救世之道‘,它究竟在那里呢?"
"浮槎西游入海天,我這決定,作得可對嗎?"
低沉,好聽,如嘆息般的說話,是那白發(fā)俊朗青年的首次開口,總算讓正垂頭喪氣的云沖波回過了些神.
(他在和誰說話哪?)
跡近無望,可,在云沖波的心底,隱隱的,還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現(xiàn)下自身所在的只是一個"幻境",而要想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那把"太平天刀",便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爬起身來,卻沒能看到意料之中的別一個人在,那白發(fā)俊朗青年仍只是在默然的凝視著那把刀.
(嗯,沒別人在,可,他的口氣又不象是在自言自語,那么說,難道,他是在和那把刀說話?)
跡近開玩笑的想法,可,自從見過了馬伏波與"殺刀青釭"的交流之后,云沖波便已知道,真正的神兵元靈,確是如有知覺般,能和主人勾通交流,而既是如此,這在傳說中地位遠遠高于"御天神兵"的"太平天兵"能和主人交流,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怪事.
(那未說,這把刀的名字叫"蹈海"了?什么意思哪?)
正自胡亂揣摸著,某種類似直覺一樣的東西,讓云沖波悚然一驚,霍然立起.
(這,這是什么感覺...好象有幾千幾百只大熊豹子一起圍過來一樣...)
當云沖波還在猶豫于自己的感覺時,天,已變陰了.
(嗯?有云?太陽好象也在向下沉了?)
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時起,周圍的時間竟赫然開始流動,令云沖波相當吃驚.
(這個,難道說,從他出現(xiàn)之后,這兒,就開始"活"了?他是什么人哪?)
因為仍然沒法讓那人"發(fā)現(xiàn)"自己,所以,云沖波的疑問很明顯得是暫時沒法得到回答,可,很快的,答案,已被大聲的吼叫了出來.
"蹈海,你往那里走!"
(誰?!)
猛然警驚,云沖波駭然發(fā)現(xiàn)到了剛才令自己"心緒不寧"的真正原因.
不知何時,周遭的沙丘上,已站滿了人,近百人.
有高有矮,有肥有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這些外形衣著都相差極大的人,只有兩個共同點.
第一,是他們的敵意:沒一個例外,都是惡狠狠的盯著那白發(fā)俊朗青年,一臉恨不得食肉寢皮的樣子.
第二,是他們的強.
雖說還未儕身到"真正強者"的領(lǐng)域,云沖波的見識卻已是相當不俗,也正是為此,當他細心的"觀察"和"感覺"之后,他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立起來.
(好,好強,每一個,竟好似都比二叔,比那甚么木臉和鐵勾手更強,強得多,可怕,真是可怕...)
近百名力量在八級之上的強者,這種實力,已非現(xiàn)下任何一姓世家或是組織能有,更何況,站在最前方的十數(shù)名首領(lǐng)模樣的人物,氣勢遠遠勝出余人,并非第八級頂峰力量所能容納,極可能已步入到了第九級力量境界.
(呼,還好他們看不見我...)
長長的吐著氣,云沖波安慰著自己,而同時,他也開始為那個年青人擔心,當然,更多的還是疑問.
(這個,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怎么會有這么多人來追殺他,還有,他們喊他什么,"蹈海"?)
蹈海這樣的名字,并非人間常用,而還與自己的佩刀同名,那就更絕非巧合,隱隱的,云沖波已開始想起一些事情,一些曾聽說過,卻從未認真對待或放在心上的傳說...
(人刀同名,太平天刀...那老牛鼻子說的,不會是真的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