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嚴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房間里,抬頭看著油畫,姐姐站在那一端,也在靜靜地回望著他。
敲門聲響起,他淡淡道:“進來!”
門開了,碧雅茶站在門口道:“陛下,總參謀長請你立即前往最高統帥部會議室。”
“知道了,稍等片刻。”這樣說著,朱清嚴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著姐姐,心想:姐姐,你的寶貝弟弟要帶著這個老大國家打一場國戰,保佑你的弟弟吧。
他仿佛聽到了油畫里的姐姐說:“小川,你長大了,勇敢的去做自己的事,姐姐永遠在你身后支持你!”
謝謝你,姐姐,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最高統帥部會議室,氣氛壓抑得令人心悸,六大閣老臉色都很凝重,尤其是林婉蕓和汪兆銘,眼神里不時閃過一絲陰郁。本來內閣方面認為話語權掌握在他們手中,其實錯了,戰爭時期話語權永遠不在政客手中,政客能做到的只是嘴皮子功夫,尤其這不是二十一世紀,大明人民還沒有完全得到思想解放,又處于戰爭時期,軍閥割據并不是不可能,所以軍方的意見至關重要。
張自忠代表軍方已經私下里表明了態度,即希望全國進入憲法規定的“緊急時刻”,集中力量打一場全面戰爭,將小鬼子趕回老家!
緊急時刻代表什么,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朱清嚴一只腳踏進會議室,先掃了一圈眾人的表情,鑒于皇帝的身份真的已經“特殊”了,所有人嚴肅地站起來,表示歡迎,他笑呵呵地說:“都別緊張,坐吧。”
隨著皇帝坐好,其他人才異常整齊地坐下,然后張自忠沖皇帝一點頭,起身道:“諸位,鑒于大明國運已到危急存亡之秋,我們不能再抱有任何僥幸心理,我建議,立即啟動憲法中的‘緊急時刻’!”
沒人說話,反正是早就料到了,朱清嚴靜靜地倚著,忽然道:“林閣老,你有什么要說的?”
林婉蕓一愣,眼神復雜地搖了搖頭。
“林閣老真沒什么要說的?那汪閣老呢?”
汪兆銘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堅定地搖頭。
張自忠趁機道:“既然林閣老和汪閣老都沒有意見,那其他幾位閣老呢?”
事已至此,自然是都只會像木偶一般地搖頭。
“好,閣老們沒什么意見,請問胡主席呢?”到最后,張自忠也沒忘了象征性地詢問聯邦議會主席。
胡麗笑道:“我沒意見。”
“胡主席的話是不是就代表了兩院議長和元老的意思?”張自忠又若有深意地這么問。
“是的,這是國會兩院大多數人的意思。”
木已成舟,其他人在心里這樣想,朱清嚴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一方面是激動,沒想到這么快就要掌控最高權力了,將掌控一個泱泱大國的命運,將和小鬼子痛快淋漓地打一場,將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瞰蕓蕓眾生;另一方面,則是心悸,似乎心里總有一股預感,這種預感特別不祥,很有可能發生不是意外的“意外”。
“內閣和國會都沒有意見,我代表軍方也表一個態,支持國家進入緊急時刻。”張自忠說,“胡主席,國會既是立法機構也是司法機構,關于啟動‘緊急時刻’預案,還需要胡主席的簽字授權。”
“沒問題,我下去就讓人擬文件簽字。”
大事說完了,張自忠坐了下去,朱清嚴知道該自己發表“就職演說”了,他緩緩起立,清清嗓子,剛開口說了一個“我”字,門就被撞開了。他的第一反應是蹲下,但轉念一想這是大明帝國首都深入二十米的地下,還有重重警衛把守,不可能被敵人闖進來,就算真的遭到入侵了,起碼會有人提前發出警報。
定睛一看,卻是憤怒得幾乎眼珠子爆炸的鐘文貞。
鐘文貞沒有機會闖進來,那么多守衛,就算她和守衛們熟得不能再熟,但現在是召開最高會議,別說她一個已經過氣的少將侍衛長,就是自己的老爹老娘來了,也得攔下來。再轉念一想,不笨的他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這明顯是有人故意放水,就是讓鐘文貞故意進來搗亂的,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會失去理智,戀奸情熱之際戀人卻死了,這對女人的打擊是致命的。
鐘文貞的憤怒,不是無緣無故,而是有理有據,朱清嚴不知道怎么面對她,畢竟安藤千惠到底有沒有和姜玉貞、黎尚武的死扯上關系還不得而知,當然,就算扯不上關系,她是日本間諜卻已經確定了。他不禁仰天長嘆,若不是洪崇烈突然身死,又馬上要接掌最高權力,安藤千惠沒有自己的庇佑,肯定逃不過真正的嚴刑逼供,對于中國人折磨人的手段,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文貞,你來干什么?”朱清嚴擺了擺手,將隨后跟進來的警衛趕了出去,然后吩咐工作人員加了一個座位。
鐘文貞沒有坐,冷冷道:“陛下,恭喜你,你得到了這個國家,我卻失去了一切。”
“文貞,你聽我說……”
“住嘴!”鐘文貞已經受夠了,“你是皇帝,我是臣,以前你的話我可以不聽,如今你重新掌權,你的命令就是一言九鼎,是圣諭,我不得不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我求你一件事,我就是死,也要拉著那個日本女人陪葬,我要她給敬文償命!”
朱清嚴也怕被人看笑話,匆匆說了一句“散會”,便跑過去扯住她的袖子,落荒而逃。
一直跑回自己的房間,安藤千惠在學刺繡,這是她近些日子才開始學的,問她她也不說原因,只說了兩個字:興趣。朱清嚴才懶得管,既然喜歡那就學,反正也是無聊,難道還能不讓人家學嗎?
“陛下。”她放下陣線,起身向進來的皇帝鞠躬,順便掃了一眼怒目圓睜像個惡鬼一般地鐘文貞,趕緊低下頭,隱藏了自己眼睛里的所有內容。
“千惠,那個,那個……”朱清嚴不知道怎么說了。
“陛下,我先去隔壁房間睡一會兒。”她善解人意地說,同時沖二人一笑,側身而出。
“別走!”朱清嚴還沒來得及舒出一口氣,鐘文貞像一頭暴怒地母獅子一把揪住日本女人的后領,然后就是一拳頭打了過去。
安藤千惠平靜地站著,等著拳頭接觸皮肉,等著那團愈來愈大的陰影籠罩自己的瞳孔和臉龐。
朱清嚴不得不抱住鐘文貞,阻止了兩人動手,鐘文貞玩命掙扎,他叫道:“你別這樣,文貞,我知道你心里有氣,這樣吧,明天,明天我給你一個答復!”
“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給我滾!”
“文貞,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能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鐘文貞不住地冷笑,像一個女瘋子,“你交代不了,因為你已經被這個女人迷住了!”
“文貞,一次,就相信我一次!”
鐘文貞一把掙脫皇帝地鉗制,還沒等朱清嚴再次撲過去,她就冷哼一聲,砸門而去,同時空氣中飄來一個若有若無地聲音:“明天,我就等到明天!”
接下來的漫漫長夜,大明皇帝和日本間諜默默相對,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