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時刻!
沒錯,朱清嚴明白這四個字沉甸甸的含義,一旦明帝國進入憲法規定的緊急時刻,皇帝將重新擁有一言九鼎的無上權力,并將解散內閣,國會也只能無限期休會,一切以皇帝為中心,中央政府高度集權。也只有這樣,才能迅速凝聚所有的力量,因為中央政府只能是一個聲音,沒有爭執,皇帝說什么就是什么,金口玉言,出口成憲,大明帝國這架古老龐大的戰爭機器將完全發動起來,到時候,別說是日本這樣的蕞爾小國,就算是和蘇聯這樣的龐然巨物全面開戰,大明亦能夷然不懼。
問題是,皇帝掌權的害處同樣明顯,那就是倒退,數十年的倒退,哪怕最后權力還會還給內閣,其在無形中給中央政府造成的深遠影響將持續很長時間,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新明國兩次改革,天佑皇帝改革成功,所以大明走向了繁榮昌盛,第二次改革剛剛開始,接連是明荷戰爭和明日戰爭,洪崇烈又因襲殉職,一切都是為了大明帝國的未來,為了加快現代化進程,不讓這個老大國家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重蹈覆轍,意味著倒退,也意味著諸多努力付之東流。
朱清嚴好不容易才使自己站穩,拒絕了三軍總參謀長上前攙扶,幽幽道:“天意嗎?洪總理曾經讓我掌權,只是庫倫大捷突如其來,迫使他不得不自己來做,如今洪總理辭世,國難當頭,重任又落在了我的肩上?”
張自忠道:“陛下,沒有時間了,洪總理的去世給大明軍民造成的打擊很大,畢竟在他主持的經濟改革中,使絕大多數大明百姓過上了富裕的小康生活,在民間享有崇高威望,這消息瞞不住,必須將權力盡快集中,而不是耗費在不知盡頭的扯皮與推諉上!”
“讓我想想吧,對了,將胡主席找來,她在不在金龍總部?”朱清嚴沉悶地坐倒在沙發上。
“在,不過這時候……”
“怎么,睡了?那就明天再說。”
“不,胡主席不可能睡得著。”張自忠斷然地搖頭,“內閣的壓力,兩院元老搖擺不定,那么大的壓力,胡主席怎么可能睡得著?既然陛下要找她,我親自去請。”
胡麗走進皇帝房間的時候,臉色蒼白,還有因為熬夜而產生的熊貓眼,憔悴得一塌糊涂,但她已經是中年婦女,對形象倒是看得不重。這次張自忠和王庚沒在房間里多留,他們知道皇帝要和聯邦議會主席談話,而且是肯定涉及到了內閣和國會,軍人不方便在場。
吩咐碧雅茶泡了兩杯濃茶,茶端上來之后,朱清嚴不顧形象地牛飲一口,又特意掃了一眼墻上的老式鐘表,已經到了子夜:十一點五十分,離午夜不遠了。
“陛下,找我何事?”胡麗同樣不顧形象地大口喝茶,濃茶提神,兩口下去,精神就好多了。
朱清嚴沒有急著開口,挪著茶杯定定地觀看,在胡麗等得有些焦躁之際,方道:“胡主席,你喜歡一個怎樣的大明?或者說,你熱愛現在的大明嗎?”
“當然,我愛大明,愛這一切。”
“那你愛不愛這個國家的政治制度?”
胡麗一愣,想起了曾經在國會大樓門口皇帝對自己說的話,試探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清嚴也不廢話,簡明扼要地將軍方的意思說了一遍,然后緊盯住她,說:“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我還沒有考慮好,想聽聽胡主席的意見。”
胡麗一陣陣頭暈,心說這事你怎么就找我詢問意見了呢?皇帝掌權,得罪的不僅僅是內閣,還得罪了國會,她這樣身份的人能發表什么意見?
“陛下,我覺得我應該避嫌。”
“不用避嫌,胡主席直說無妨。”
胡麗非常頭疼,朱清嚴笑呵呵道:“胡主席還是有顧慮啊,那我就說一說我的想法吧,我會掌一段時間的權,等到戰爭結束,內閣重組,我會還權,當然,不止還權于內閣,還會還權于國會。”
“陛下,我不明白。”
“不,其實你很明白,只是你們這些身處高位的人都喜歡裝傻。”朱清嚴露齒一笑,“我向往的政治制度是有制衡的那種,而不是一黨獨大,像統一戰線這種軍人黨派就不說了,它以后也不會再回到參政地位。而自由黨和工農聯盟,政治立場其實沒有太大差別,主要分歧則在對待農民這個大明立國根本的態度上,但他們更多關注的其實不是基層,而是本身的政治利益,再加上國會式微,地方議會又只是擺設,想限制行政權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現在這個機會來了,我掌握權力,帶領大明打贏戰爭,戰后就有足夠的威望完成真正的政院分開和黨政分開,完善大明民主之路的第一步!”
胡麗還是有些不信,喃喃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有些傳統沒有半個世紀,甚至一個世紀,想改變實在是太難了。”
“是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朱清嚴微微一笑,將濃茶飲盡,站了起來,“沒有制衡的政權是一只猛虎,古語有云:‘苛政猛于虎。’同樣的,沒有制約的老虎將極為危險,高度權力導致高度**,大明不能走上這樣的道路!”
“陛下,你有這個魄力嗎?有推倒瓶瓶罐罐、打破祖制和雖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嗎?”
“我沒有亞圣的境界,但我自認為還是有勇氣打破那些所謂傳統的,朱明該將權力交給老百姓了。”
是夜,摟著美人安然入夢,第三次見到姐姐。
“姐姐,你說我做的對嗎?”
“小川,不要懷疑自己,姐姐不知道你做的正確與否,但姐姐永遠支持你,支持自己的弟弟!”
翌日,起床洗漱,朱清嚴讓碧雅茶找了一個西洋畫不錯的金龍總部工作人員,畫了一幅人物油畫,其實他更想要一張素描,可惜這位工作人員力有不逮。不過,油畫卻是畫得相當不錯,耗費了足足三天,才將整幅畫完成,慢工出細活,此言不虛。
油畫上的人物自然是他的姐姐韓冷,姐姐的臉龐輪廓特別像一名叫新垣結衣的日本女星,清秀潔凈,尤其是那對倔強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最后,朱清嚴將油畫掛到了房間里,他對那個工作人員道:“看你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這油畫水平很不錯!”
“回稟陛下,我是國安部成員炎龍,草字騰虎,軍銜中校,我早年在意大利學習油畫。”
“怪不得,怪不得……”朱清嚴一個勁兒地嘀咕,“怪不得油畫畫得那么棒,又怪不得看你眼熟,炎中校,你是洪總理的侄子吧?我前幾天和你擦肩而過,不過我沒怎么見過你,是不是身份特殊不能隨意走在陽光下?”
淺談了幾句,朱清嚴拍著炎龍的肩膀道:“不錯,你很不錯,我會獎勵你的。”
炎龍表面波瀾不驚,內心里已經波濤洶涌,洪崇烈遇難,他的靠山就倒了,而皇帝如果能成為他新的靠山自然是再好不過,再者,他身份特殊,皇帝掌權的小道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三天了,皇帝表面上若無其事,其實他早就按捺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