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震得山搖林動的虎嘯響在身后,腥風隨即撲至,柯尋本能地向著旁邊一拐彎,堪堪避過老虎的一撲,腳下不停,繼續向著目標樹發足狂奔。</br> 可不管是人還是真正的貓,又哪里跑得過老虎,第二記虎撲轉瞬即至,幾乎沒有再給柯尋任何躲避的時間。</br> 柯尋萬料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在畫里和一只真正的猛虎展開生死較量,當那張血盆大口兇狠地攻到面前時,柯尋體會到了死亡降臨時的恐懼。</br> 他下意識地用手抵住老虎的喉嚨,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本能的念頭,就是不能讓它咬住自己的咽喉,這是猛獸攻擊和狩獵的最常用方式。</br> 柯尋一只手抵著老虎的喉嚨,一只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向老虎的眼睛和鼻子,他不知道老虎的弱點在哪里,只憑著猜測對著這兩處拼命揮拳。</br> 也許是因為正處在向貓異變的過程中,柯尋既保留了身為人的力量,又具有了貓的靈活與迅速,他出拳的速度快得驚人,老虎在第一時間沒能避開,眼睛上實實著著地中了一拳,疼得向著旁邊閃去。</br> 這一閃,讓柯尋頓時從它的爪下脫出,然而身上也被老虎尖硬銳利的爪子劃撓得鮮血淋漓皮開肉綻。</br> 柯尋此刻卻什么也顧不得,連滾帶爬地就往樹上躥,老虎被打出了兇性,狂吼一聲跳起來,要將樹上的柯尋撈在爪上。</br> 柯尋見狀臨時隨機一變,雙手扒住樹枝,帶動著半空的身體狠狠向著前方一悠一蕩,老虎便在空中追隨著這身體飛躍了出去,而后眼睜睜地飛到了河的上空,“撲通”一聲掉了下去。</br> 柯尋攀回樹干上重重粗喘,這一番死里逃生的搏斗掙扎,讓他整個人都頭腦空白全身冷汗,足足有十幾分鐘的時間都處在余悸里回不過神。</br> 終于慢慢緩回來,柯尋聲音里帶著微顫地“喵”了一聲:“從今以后咱也是打過虎的喵了……”</br> 那老虎掉進了河中后就沒有了動靜,柯尋在樹上等了一陣,山林間安靜如常,并沒有出現什么新的線索。</br> 柯尋從樹上下來,決定再往山林的深處走一走,去尋找一下隱藏的世界,他十分擔心牧懌然,迫切地想要趕緊找到海力布的世界。</br> 盡管剛才和老虎的搏斗讓他現在渾身脫力,柯尋仍然咬著牙跑起來,迅速地穿梭在山林間。</br> 山林里的天色漸漸變暗,各類的鳥獸也在匆匆忙忙地趕回自己的巢穴。</br> 柯尋無意中抬頭,看見了在樹枝間快速騰躍的猴子,忽然想起那會兒那只猴子對他說過的話。</br> 他還有個叫做咪咪的貓孩子來著……</br> 為什么從進入這個世界之后到現在,他始終沒有見過這只貓孩子呢?</br> 柯尋心中一動,邊跑邊大聲喊著“咪咪”,跑著跑著看見了飛在天空的烏鴉,柯尋就叫它:“我剛才收拾了阿嗚替你報了仇,你現在幫我找找我家孩子在什么地方喵!”</br> 柯尋記得動畫片里那只老虎曾經欺負過這只烏鴉來著。</br> “啊!我去找,我去找!”烏鴉叫著動畫片里的臺詞,迅速地飛上高空。</br> “啊!在那邊,在那邊!”烏鴉的叫聲里帶著回聲。</br> 柯尋順著烏鴉指的方向,快速地奔過去,遠遠地看見樹林間,果然有一只小小的花貓蹲在那里,不由連忙大叫:“貓——咳,孩咂……”</br> ……有兒子的感覺真特么一言難盡喵……</br> 那只小貓扭頭看了他一眼,卻不等他沖到近前,反而抬腳就向著樹林深處跑去。</br> 柯尋發足狂追,就在馬上要追上小貓的一霎那,那只小貓騰空而起,幻化成一片光,光落時,虛空里出現了一扇圓門,這圓門就和初始房間墻壁上出現的圓門一模一樣。</br> “隱藏世界喵!”柯尋高喊一聲,“好兒咂!”</br> 話落,毫不猶豫地便推門邁了進去。</br> 從門中出來竟是進了一間老式的磚瓦房,臨窗是一條磚砌的大炕,墻邊擺著各式的老家具,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凈凈。</br> 而最惹人注目的是,在臨窗的那條大炕上,有一只漂亮的、黑白相間毛色的小貓,正窩在被做成鯉魚模樣的貓窩里,呼呼地睡大覺。</br> 柯尋先是一怔:怎么到處都有貓?</br> 隨即猛然醒悟——這是《好貓咪咪》的世界!</br> 那只鯉魚式的貓窩他太有印象了,小時候家里養過幾年貓,當時他就鬧著老媽非要給貓弄個同樣款式的貓窩來著。</br> 這是朱浩文對應的世界,柯尋沒有多留,當即返身退回了門內,并且沿著來路狂奔向初始房間。</br> 他得趕緊去找到朱浩文,并讓他進入《好貓咪咪》的世界,不僅可以讓他暫時停止向老鼠的異變,也說不定能夠從這個世界里解鎖更多的隱藏世界。</br> 回到初始房間時,房間里只有衛東和李雅晴,李雅晴是始終留在初始房間的,衛東卻是從神筆馬良的世界回來的。</br> “臥槽你怎么傷成這樣?”衛東看見一身血的柯尋,驚得撲上來問。</br> “沒事,先別管我,”柯尋擺手,“你怎么樣喵?”</br> 衛東見他精神還好,這才定了定神,手中大筆一揮:“知道劇情的我根本就是開了掛啊!我進去之后直接找到了那縣令,二話不說就在墻上給他畫了一片海,海上畫了座金山,讓縣令和他的手下們坐著船直接在海上去世了。我算是知道為什么我會變胖了,因為神筆馬良這個動畫片的畫風就是圓圓胖胖的,你記得嗎?”</br> 柯尋想了想:“要讓我回憶具體的人物樣子是什么,我有點想不起來喵,但我確實記得那個畫面很昏黃,因為是很老的動畫片了喵,所以音質的效果也不是很好,而且吧喵,它跟什么鹿鈴啊、九色鹿啊那種動畫片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喵,鹿鈴我記得是水墨畫風格的,九色鹿好像是敦煌那種畫風的喵,而像老虎學藝和好貓咪咪這樣的,就都是通常意義上的動‘畫’了,神筆馬良的畫風有點像泥偶或是木偶喵。”</br> 衛東點頭:“沒錯,應該是木偶喵。”</br> 柯尋:“……我撓你啊喵!”</br> 衛東:“都是你,喵得我都被你帶歪了。”</br> 柯尋:“少廢話,你解決了縣令之后呢喵?有沒有得到什么線索或是觸發隱藏世界的大門?”</br> 衛東:“隱藏世界的大門?沒有啊,我在里頭四處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什么線索,就先回來了。難道你找到隱藏世界了?”</br> 柯尋的大腦快速地運轉,忽然一拍手:“東子喵!你記不記得馬良里面有一個情節,好像是他被縣令關進了大牢里喵,之后他在大牢的墻壁上畫了一扇門,就直接跑出去了喵?”</br> 衛東頓時也是興奮地一拍手:“對啊!我手里有神筆,我只要在墻上畫出一扇門來,說不定就是隱藏世界的大門!我這就回到馬良的世界去試試!”</br> “記得,要畫圓形的門喵,”柯尋提醒他,“不管能不能觸發隱藏世界,你都先回到這個房間來,以防萬一喵。”</br> “好!”</br> 柯尋也沒有再耽擱,在衛東進入神筆馬良世界的同時,他亦去了牧懌然去的那個有雪的山林的世界。</br> 朱浩文是和牧懌然一起進來的,除了要找到那四個一直沒有再出現的新人之外,兩個人還打算試著尋找隱藏世界。</br> 柯尋沿著牧懌然做下的記號,在積雪的山間艱難前行,也許因為貓是一種怕冷的動物,所以在這積雪達膝深的山里,穿著單薄的柯尋幾乎快要被凍僵。</br> 柯尋想要跑起來,讓自己的血液流通加快,然而跑了一陣之后,還是沒有辦法抵擋這山間的嚴寒。</br> 身體和四肢越來越僵硬,不住地打著呵欠,柯尋一再地在心里提醒自己絕對不能睡著,一旦睡著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然而眼皮還是無法抗拒地越來越沉。</br> 終于,柯尋全身僵冷地倒在了雪地里,閉上了眼睛。</br> 真冷啊……腦海里尚且殘存的一絲潛意識,仍被冷得痛苦萬分,在生命的最后階段,還在不住地碎碎念。</br> 真冷啊……冷死了……冷……唔……暖……有點暖和……舒服……唔……感覺不錯……再暖和一點就好了……抱緊……抱緊我……真暖和啊……</br> “喵……”柯尋意識復蘇,慢慢地睜開了眼睛。</br> 在自己腦袋上方的是喜歡的人的臉,此刻正微微垂著頭看著懷里的他,盡管仍然是一副冷到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表情,但一雙形狀完美的眼睛里,卻蘊含著可以察覺到的關心。</br> 柯尋伸開雙臂把人緊緊抱住,用腦袋和臉拼命在人家胸口蹭蹭蹭,一條貓尾巴撒嬌似地甩來甩去。</br> ——貓尾巴?!</br> 柯尋一骨碌從牧懌然懷里滾出來,大驚失色地探手伸到屁股后面——臥槽!真的是尾巴!</br> ——他長尾巴了!</br> ——艸啊!!!</br> 他就在不屬于自己的世界昏迷了一段時間,竟然就給他長出尾巴來了!</br> 柯尋欲哭無淚,耷拉著兩只貓耳朵看著牧懌然。</br> “不要再去別的世界了。”牧懌然伸手在他頭頂揉了一把,“身上的傷感覺如何了?秦醫生已經給你做了簡單的處理。”</br> 柯尋搖頭,身上的傷再疼也沒此刻發現自己長尾巴這件事來得刺激……</br> 牧懌然帶開話題:“聽衛東說你發現了隱藏世界?”</br> 柯尋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被帶回到了初始房間,房間里還有除了趙海翠之外的其他所有成員,顯然另三個新人都是牧懌然和朱浩文找回來的,在回來的路上發現了凍到半死的他,一并給帶了回來。</br> 柯尋把自己發現隱藏世界的過程講了一遍,然后問牧懌然趙海翠怎樣了。</br> 牧懌然看了眼三個驚魂未定的新人,淡淡道:“他們幾人昨夜在山里迷失了方向,夜里發現山頂有火光,循著光找到了一座山洞,洞里有一位古代裝扮的老者,生著火堆在取暖。”</br> 四個新人都已經凍得半死,見著了火堆也顧不上害怕那名穿著古裝的老者,圍坐過去借火取暖。</br> 不成想,大約夜里十二點左右的時候,趙海翠忽然一言不發地站起身,看了那老者一眼之后,就縱身跳進了火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