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就是柴良瑯?”身著隨意的年輕人坐在柴良瑯對面,詢問著他,看著手中資料,眼神帶著審視。
“對,是我,按照你說的,我幫你調查學校販毒,你給我報酬。”柴良瑯懶得抬眼看他,一手拿著書,另一手拿手機打字記東西。
“我覺得你應該有禮貌一些。”年輕人皺眉看著柴良瑯不給他一個眼神,有些不滿,“雖然我沒比你大多少,但你也不應該這么隨意。”
“我沒有,警察先生,我的同學給我發了一些數據,我得計算一下。”柴良瑯飛速地說著,手刷刷在紙上算著,語調平穩,絲毫沒有情緒。
“...”看著眼前臉色青白,眼底褐色色素沉積嚴重,淚溝還有一些脂肪粒,黑發狂野的像他的主人一樣,隨性不羈,年輕的警察在思考雇傭這個人是否是正確的選擇。
“好了,先生,讓你久等了。”柴良瑯說著,收起草稿紙,抬頭將服務員招呼了過來,“你好,我要一份牛肉面,多加一份肉的,先生,你吃什么?”
“我?我不餓,你吃吧。”對方擺了擺手,有些嫌棄的模樣,隨即又看著手里的資料。
“好的。”柴良瑯又去拿了份碗筷,回到座位時發現警察在盯著他。
“有什么問題要問我嗎?”柴良瑯問,服務員將熱氣騰騰的牛肉面送到他眼前“謝謝。”
“你身邊同學對于這個毒品了解多少?”警察問道,看著柴良瑯將牛肉面里的蔥花一個個挑出,一絲不茍的像是在做實驗。
“你設置一個范圍,我才能告訴你。”柴良瑯將蔥花全部挑出,又開始挑香菜。
“...一到十,從完全不了解到都了解。”
“嗯...七。”柴良瑯思考了一會說道,終于挑完了,他開始大口吃面。
“也就是說,你身邊的人基本了解,有一些甚至有接觸?”
“對,精確的描述。”柴良瑯點頭,看向警察,對方舉起手臂,手腕的骨節突出,他皺眉思考,接著又說“已經這么嚴重了嗎?”
“不知道。”
“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就不太好管了...”
“那你在學校親近的人有關于這個致幻劑的交易嗎?”
“我沒有親近的人。”
“朋友呢?”
“沒朋友。”
“你這讓我很難辦...”警察為難地說,“你脫離了你們學校的社交圈,為什么還要接下我的雇傭?”
“因為你給錢啊。”柴良瑯理所當然地說著,將碗捧起喝下幾口熱湯,臉色紅潤了些,看起來沒那么嚇人了。
“沒看出來你胃口還挺大。”警察說著,看著柴良瑯精瘦的身材,在推測他的幾根肋骨會顯現出來。
“還好,動腦太多了就會很餓。”
“那你這樣也不能配合我調查了...我想要的是了解情況的同學。”
“配合調查和交友有什么關系嗎?”柴良瑯反問道,眼神發亮,警官看著他的模樣挑了挑眉。
“你還挺自信,這么說吧,你現在連你們班同學名字都叫不上來,那你又怎么順藤摸瓜找到向你們賣藥的毒販子?”
“我找到那個毒販子一定要通過與別人的深入交流嗎?”柴良瑯懶散地說著,“隨便聊幾句就能掌握信息,再說,我也可以靠自己的行動來獲取。”
“靠你自己?什么手段。”
“跟蹤,威脅,竊聽。”柴良瑯神色如常地說著。
“噗——”
柴良瑯平靜地看著眼前忍不住嘲笑他的警官。
“你以為,你在演電影呢,哈哈,還威脅,就你這歲數,沒想到你這么中二,哈哈!”
“...”警官還在笑著,柴良瑯抱臂,等著他笑完。
“哎,好久沒碰到你這么有意思的人了,真的是,你還能說一些手段嗎?哈哈。”
“尼特·西威。”柴良瑯突然開口,警官身形一頓,笑容僵在嘴角,他收起笑容,一副嚴肅的樣子,“這是你調查我的結果嗎?”
“是,早在我接你的雇傭前,稍微調查了一下你,費恩·西威先生。”柴良瑯不緊不慢地說,“尼特·西威是你父親對吧?”他收拾好書包,走出了餐館,費恩緊隨其后“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我懂一些計算機,追蹤了一下你的IP。”柴良瑯在前走著,費恩追問“只是懂一些計算機就能做到這個程度嗎?我明明隱藏了IP。”
“碰巧而已,猜到了密碼。”柴良瑯說,“你父親個人資料密碼居然是你的生日,沒想到你們關系還挺好的。”
“...”費恩緊閉雙唇,想了想,他開口“你要去哪?”
“我不是說好了嗎,帶你去看看我收集到的資料。”
2
“就是這里了。”柴良瑯停下腳步,費恩有些猶豫地問道“你確定嗎?”
“嗯,這個地方很大。”柴良瑯抬頭,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荒地青蔥紅土上的廢舊工廠。
“這么多實驗儀器...”費恩環顧四周驚嘆道,這個工廠內部空曠,被柴良瑯改造成屬于他的實驗室,推開大門進去就能看到一堆實驗藥品,一塊帶著滾輪的信息板隨意地立在桌子旁,桌子后面能看到用紙盒箱搭起來的臨時床鋪。
“你住在這里?”費恩看著那床鋪上鋪著的黑色布塊問。
“不...不完全是,偶爾實驗要我看著的時候我會睡在這里。”柴良瑯說道,來到信息板面前,撿起掉在地上的便簽,貼到上面,費恩也走過來探頭看,在看到信息板上面的內容那一刻,費恩就肯定,和柴良瑯合作他肯定能偵破這個案子。
費恩看著那便簽,上面寫著學生會,旁邊畫了一堆關系線組成了一張人物網。
“我跟你講講目前我調查到的結果。”柴良瑯看著費恩目瞪口呆的樣子,拿起一支筆在上面寫了起來。
“首先,是我們班的混混,他經常和別的班的混混一起逃課。”柴良瑯在那張照片上圈了個圈,連接到其他的人物身上。
“要找到他們并不容易,因為他們基本不來學校,來學校也就是待一會就走。”
“所以我找到機會后,騰出半天時間跟蹤他們。”柴良瑯停下來,看向費恩,費恩點頭“繼續。”
“因為事先查詢了一些市里有名的紅綠場所,我去踩了點,所以跟著他們到地方很容易,但那地方得有證才能進。”
“所以你怎么做的。”
“那地方不能從外面爬進去,所以我蹲了他們一晚上,后半夜他們出來,模樣很明顯是磕了,他們分頭之后,我趁其中一個不注意,把他打暈了。”
“你偷了他的證嗎?”
“對。”
“但是那個證和他們的生物ID都是綁定的。”
“我當然知道,我才疏學淺,還不能解決這件事,所以我請別人來幫忙了。”
“你請了誰?這么厲害。”
“這與你無關。”
“...”
“篡改信息之后,我跟著他們混進去了,訂了他們隔壁的包間,與他們交易的是代理人,包的很嚴實,也跟蹤不了,因為有很多保鏢護著他,他們的車也是裝了武器的。”
“嘖,沒想到是道上的人,我以為就是小商販。”費恩掐腰低頭,一籌莫展的樣子。
“還調查嗎?”柴良瑯看了一眼最后的線指向的學生會,轉眼看向費恩問道。
“我沒想到這個案子這么復雜,這背后有公司插手。”費恩說,“這種程度不是我這個菜鳥能負責的。”
“那你不想干了嗎?”柴良瑯平靜地問他,“你得給我錢,我調查了。”
“我知道,不會少了你的錢,我不差那點錢。”費恩有些鄙夷地說道,走出了工廠,柴良瑯跟著他。
“哎,一開始就以為是個小案子,能添點功,現在這么一看得和前輩交接一下了。”
費恩站在一輛警車前,和柴良瑯擺了擺手,“錢一會轉給你,我同事來接我了,再見!”
看著警車開遠,傍晚的城市,天空深藍而底色血紅,大廈反射著落日的余暉,面色平靜,柴良瑯握緊了拳頭。
3
“案子怎么樣?”駕駛位的蒲東滿問他,看著眼前平坦的大道,高大的建筑不斷地后退。
“不咋樣,你還是換個吧。”費恩手支著下巴看向窗外。
“為什么?這不是個小案子嗎?”
“這個案子后面站了公司,不是你能管的。”費恩嘆了口氣說道。
“公司?他們不至于盯上學生群體吧。”
“誰知道呢,現在的天下是公司做主,除非他們把藥賣給嬰兒,政府是不會管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你要是多管閑事,就會和之前福特萊公司死的那對夫婦一個下場,和德斯特尼作對,即使是被人使喚,也逃不了被清算,死的不明不白的。”費恩說道,想勸退蒲東滿。
“...”
“德斯特尼多牛/逼啊,一手遮天,整個國家都離不開它,它徹底把國家變成了它的狗!”
“...可是奶奶說有人賣藥給他們的小孩,那群小孩有的染上毒癮了。”
“…換個話題吧。”費恩皺眉說,“公司不早就那樣了不是嗎,政府屁事不管,有什么好說的。”
“嗯。”
回到警局,笑得合不攏嘴的同事走過來。
“最近我女朋友找我談房子的事了,上周我都把錢給她了,可是那職員說錢不夠,我又得貸款,才湊齊了錢。”
“哦。”
“你這反應也太平淡了,我下個月就能買個房子了!”同事笑嘿嘿,費恩皺眉。
“你做什么夢呢,那點錢還想買房子?再說了,你這樣哪個女的能看上你?”
“呃…”同事一下尬住,蒲東滿用手肘懟了懟費恩,費恩不爽地走開。
費恩走了后,同事又開始拉家常,但是蒲東滿思緒并不在對話里,他忍不住地回想奶奶跟他說的話。
回道辦公室的費恩心思亦是不寧靜。
“你父親資料的密碼是你的生日。”
為什么,尼特那老家伙不是和他勢不兩立嗎?
尼特是他的父親,費恩誕生于聯合聲明之后,尼特是德斯特尼公司以為高管的私人秘書,知道很多重要情報,所以有很多對手公司嘗試過收買尼特,但尼特不為所動,于是他們就打算綁架他,即使德斯特尼派了些人手來保護尼特,費恩的媽媽還是遇害了,費恩很小的時候那位女人就被殺害了。
從此費恩討厭所有公司,同時他也憎恨尼特的冷血,不去為媽媽報仇,所以他很少與尼特交流,如果不是公司,他的媽媽就不會死,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因為公司變得沒有人情味,費恩這么想著,畢業后拒絕了尼特為他介紹的德斯特尼公司的工作,反而去當幾乎沒有人想干的警察。
“你這是什么意思,費恩。”尼特生氣地質問費恩,看著他放在桌子上的申請。
“我要當警察,然后把所有公司都送進監獄!”
“我還要把你送進監獄,因為是你,你謀殺了媽媽!”
費恩頭疼地閉上雙眼,他不想去回憶當年的輕狂,情況與他所想大相徑庭,爛的沒邊,高官尸位素餐,警局像交易所,處理案子像做買賣,他們接收公司的委托,去調查對手公司的交易,事成后能分到交易金額的一部分,局長霸占了分紅,他們只能撈到一點,遠遠不能養活家庭,所以很多警察對于小案子都推脫,也敷衍尋求幫助的民眾。
費恩做不到當年那樣非黑即白,于是他很少參與公司之間的爭斗,靠解決小案子過日,心中的野火也被磨滅,所剩無幾,這時他居然有些理解尼特,但他依然放不下。
“到你家了。”蒲東滿說,心事重重的樣子,費恩下車。
“蒲東滿,我勸你一句,別管閑事。”費恩皺眉說道,走進家門。
“可是我想試試…”蒲東滿自言自語道,手握緊了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