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逸回屋的時候,云鳳正半邊身子在床上抻直了腰在床邊的柜子里翻找。去看網.。連他進門都沒有發現
峙逸冷眼打量她許久,她都沒動靜,峙逸嘆息著她的遲鈍,又好氣又好笑的皺皺眉頭:“找什么呢?”
云鳳的頭埋在首飾匣子里,被這冷不防的一句問話嚇得整個人顫了一顫。
峙逸嗤一笑:“你這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嚇成了這樣。”
云鳳鬧了個大紅臉:“……沒找啥,隨便翻翻。”頓了頓又道:“你可見著了我爹給我的那幾枚簪子。”
峙逸打量了一下有些凌亂的屋子,又看了看云鳳心慌氣短的樣子,冷冷一笑:“我動你那些做什么?”他原是說了句假話,默默解開衣領上的盤扣,轉了轉脖子。在蘭璇那里鬧騰了半夜,他累得慌。
屋子里一時靜得就連掉根針都聽得見。
云鳳頗有些忐忑,低著頭從眼縫里頭瞟峙逸,卻發現他手邊衣袖被撕去了半截,“呀”的一叫:“這是怎么了?”
峙逸漫不經心道:“沒得什么大不了的。看把你嚇的。”撣了撣衣袖。
云鳳摸著那衣裳料子,心里可惜:“好不容易給你做件把衣裳,你也不愛惜。”這衣服原是她一針一線縫的,費了她好些天的功夫。心里有幾分埋怨峙逸,咬著唇低頭檢視那缺口:“聽說現在時興那蝴蝶袖的衣裳,我給你這里改一改,加半幅別樣的料子拼起來……”異樣的感覺包圍著她,讓她漸漸說不下去了,抬起頭,峙逸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云鳳的心突的跳了一下,側頭避開了峙逸的目光,喉頭有些發澀,嘴里道:“正經同你說話呢,你這又是做什么?以后我可沒有閑工夫給你做衣裳了。”
峙逸笑一笑:“我可不擔心這個,你除了做衣服繡花,還會得別的嗎?”伸出食指挑起云鳳下顎,定定看了許久。
云鳳本是心中有事瞞著他,心慌氣短,不敢直視,臉龐轉來轉去,卻被峙逸指頭掐住了下巴尖兒,那指頭半陷進肉里,變得有些青白。
云鳳下巴吃痛,被峙逸那火辣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輕聲道:“老夫老妻了,你這是做什么?”
峙逸不說話,借著燈光細細打量她,那昏黃的燈光將云鳳襯得越發溫潤,雙眸含水,看得峙逸愛到不行。
他伸手撫上云鳳的面龐:“時間過得真快,我卻仿佛覺得昨日才認得你。”
云鳳垂了睫毛:“……浮生豈得長年少,縱使你我白發蒼蒼,回頭來看,亦不過彈指一揮間的事情罷了。”
峙逸笑起來:“說這些道理的時候,倒是誰都說不過你的。”摟了她入懷。
云鳳被峙逸溫暖的懷抱圍住,一種幸福感壓抑著她的心臟,很疼,讓她忍不住想哭,感嘆道:“……呵,同你在一起,這人生才不算白走這一遭。”她是個老實人,說的是心坎里的話。
峙逸呆愣半晌,他心里頭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卻被她的嘴說了出來。
云鳳兩只手緊緊巴住他的背脊,只是不動彈。
峙逸不一會兒就覺得有些沉了,笑起來,要扳開她的手,云鳳不依。
峙逸笑嘻嘻的把玩著云鳳鬢邊的碎發,慢悠悠的道“他問你要簪子了嗎?”
云鳳險些就要回答:“你怎么知道?”卻陡然警醒起來,整個人背心都冒了汗,轉念一想若他真的知道了,又何必在這兒套她話呢。
云鳳又怕又心虛,低著頭喃喃:“你說些什么,我不明白。”
峙逸看著云鳳,眼神別有深意,卻到底沒有說什么了。
云鳳內心頗為忐忑,卻又要裝得漫不經心,兩個人剛剛心貼著心的距離忽而一下子就拉遠了。
俗話說的好:有人漏液趕科場,有人辭官歸故鄉。
九王爺府邸正在大辦喜事,說是九王爺新娶了一個美如天仙的側妃娘娘,還是狀元爺失散多年的妹子,一時間好不熱鬧,隔了幾條街的艾府門口都聽得到嗩吶聲聲鞭炮響。
隱約的樂聲映襯下,艾府顯得靜謐極了。
灰白的圍墻上冒出來三兩枝櫻花花枝,三兩個常年在這兒等生意的腳夫正和一個挑擔子的臉上有疤癩的貨郎拉著家常,忽而一頂寶藍頂子的八臺大轎就穩穩當當的停在了艾府側門,后面還跟著輛馬車。
一個婆子面色陰沉的囑咐了轎夫,就進門去了。
未幾,艾府的家丁送出幾個沉沉的紅木箱子,一個略顯憔悴的青衣美人在那婆子的攙扶下上了轎,那婆子點了點箱子的數量,揚了揚手中絹帕,那轎子起了,眾人一并向前方去了。
腳夫們常年在艾府門口拉生意,也極懂規矩,怕沖突了女眷,一直低著頭,只有那貨郎看那女郎看得呆住,心想著這般婉轉風流的模樣,倒是不曾見過的。
“都說艾府里頭是美人窩,這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娘子,生得這般貌美。”那貨郎自說自話。
旁邊腳夫嬉笑道:“你這蟾蜍一般的模樣,也知道什么叫美。”
貨郎也不惱:“幾位哥哥似是知道內情,不妨透露一下。”
一個腳夫原是知道些內情,忍不住就想顯擺出來,嗤一笑:“……這位可不一般啊,喻尚書的掌珠啊,可惜命薄了些,被艾大人給休了。”那貨郎仍舊一臉的癡迷:“這般玉樣的人兒……”
那腳夫呵呵笑起來:“可惜那艾大人卻不像你這般想,說是現在寵那正房妻子寵愛得緊。”
正說著,角門里頭又出來了個婆子。
腳夫連忙撇下貨郎迎了上去,對著那婆子道:“太太,可是要雇人?”
婆子笑起來:“算得你們機靈,今兒個府里要去……”正說著,就看到那貨郎巴巴望著自己笑。看他衣著不像本地人,像是遠方來的。
府里的女眷原本就難得出門,見到遠地來的貨郎也都喜歡得緊,那婆子是艾府后門管些雜事的小頭目,原是喜歡引些貨郎什么的進到府里,一面哄得眾人開心,一面暗地里在那貨郎所得里頭抽成。
婆子此時見又有了來錢的活兒,同那腳夫吩咐完了,對那貨郎招一招手:“賣貨的,過來看看你都是些什么貨色。”
那貨郎也是個會來事兒的,挑著擔子迎上去,啟開自己的挑子:“就是些花針繡線和一些上好的絹花什么的,都是些南邊來的好貨色。”
那婆子見那些東西確實是這邊沒見過的,一面心里頭喜歡極了,一面嘴上道:“哎喲,就這么些東西啊,我們府上的姑娘可都是有見識的,哪里稀罕這些個……”
“媽媽說得是,好在小的還有一張嘴,只要媽媽把我引進屋里去,呵呵,待小的賺了銀子,一定孝敬媽媽。”
那婆子見這貨郎雖臉上有個疤癩,身材倒是極好,說話之間還透著一股討人喜歡的氣質,又是個聰明的,就咳嗽了一聲:“你說的什么話?”
那貨郎已經從那擔子里頭取出一枚雕花精致的包銀簪子,遞到那婆子面前:“這簪子雖不值錢,但是好看得緊,南邊制的,京城里都沒有這么仔細的雕花,小的覺得跟媽媽特別投緣,算是給媽媽的見面禮。”
那婆子這才真正的喜笑顏開了,將那簪子握在手中,領著那貨郎進去了。
峙逸大早就去了九王爺府里賀喜,云鳳一個人呆在家里好不憋悶,阿誠原是約好今日派人來取簪,家里翻了個遍,那簪子她卻怎么都沒找到,心里雖懷疑是峙逸動了手腳,但依著昨日他的表現,卻像又不像,一個人如那熱鍋上的螞蟻,在屋中走來走去,只是絞著帕子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