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這一嗓子，成功激起南昭雪這邊所有人的怒火。</br> 百勝一指他：“你說什么？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口出狂言。”</br> “我看就是昨天揍得輕了！”閆羅刀刀尖一指。</br> “你們……”</br> “你什么你？”百戰一指蒼柏他們幾個，“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監守自盜，賊喊捉賊？”</br> “胡說，我們都睡在一處，如何偷？”</br> “那是我家先生親筆畫的貍貓戲雪圖和春日初晴圖，還有去年剛完成的詩集！”</br> “老子管你什么貓叫什么春！我們王府什么東西沒有？讓我們橘座咬你的貓！</br> 你們什么狗屁字畫，白送老子老子也不要！”</br> 正吵得不可開交，南昭雪慢步過來。</br> 她望向太白：“先生怎么說？”</br> 太白當然不認為，南昭雪會偷他的東西。</br> 不過，這事兒確實奇怪，而且，他也想著找找面子。</br> 昨天一天，處處都在受南昭雪的制約，按照她的節奏走。</br> 要這么下去可不行。</br> 太白暗想，怎么著他也算是南昭雪的小舅舅，又是西梁太子差派來的，于公于私，都應該由他來主導才對。</br> 他拱拱手：“此事或許是誤會，我這手下有時候大驚小對，兩幅畫，一套書籍而已，丟就丟了，不妨事。”</br> 南昭雪淺笑：“可別，先生此話，我可擔不起，我們王府的人一向清清白白，平白無故，這么大的帽子，我們哪個也接不住。”</br> “既然如此，你們就搜搜吧。”</br> 太白一怔，簡直不敢相信，南昭雪讓他們搜？</br> “怎么？不搜？本王妃可給了你們機會，若是不搜，以后就閉緊嘴，別再說此事，若敢再提，就敲掉牙！”</br> 云竹立即看向太白。</br> 太白腦子里還有點亂，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的緣故。</br> “好吧，既然如此，云竹，蒼柏，你們過去搜一下。”</br> “是！”云竹興奮，蒼柏略有點猶豫，跟在他身后。</br> 南昭雪看看自己這邊手撫刀柄的眾人：“讓開，讓他們搜。”</br> 云竹先奔南昭雪所在的馬車，車簾一掀開，他不由得震驚一下。</br> 這輛馬車，可比他們先生的要奢華得多。</br> 從外面看極為普通，但里面卻似一間雅致的小屋。</br> 床褥，小幾，茶臺，書桌，樣樣俱全。</br> 角落里還放著不少書，他一看，眼睛都直了。</br> 這一眼就瞧見好幾本孤本，別說他們先生書房，太子書房都沒有的。</br> 這王妃……聽說話粗魯無理，竟然還看這些？</br> 怎么配！八成就是裝裝樣子，這樣的好東西，應該屬于他們先生。</br> 他爬上去，四處翻找。</br> 野風擰眉想盯著，被南昭雪攔住。</br> 南昭雪帶著身邊的人，都看著太白這邊，無一人阻止。</br> 云竹翻了半天，看到不少好東西，什么筆墨硯臺，每樣都讓他嫉妒得心尖顫抖。</br> 但并沒有他要找的東西。</br> 從馬車上下來，又奔向另外一輛。</br> 另外一輛裝的是多是平時用的東西，還有些干糧。</br> 米、油、果子、肉干……香味直竄。</br> 云竹昨天就沒怎么吃東西，早餓得不行，現在被香味兒一勾，頓時覺得更加饑餓難耐。</br> 他悄悄摸一塊肉干，塞進嘴里，香得差點背過氣去。</br> 他回頭看一眼蒼柏，遞一塊過去。</br> 蒼柏猶豫一下，還是放嘴里吃了。</br> 云竹把錦袋解下來，裝滿，塞進袖中。</br> 過一陣子，兩人從馬車上下來。</br> “如何？”南昭雪回頭問，“可有搜到？”</br> 云竹抬著下巴：“沒有，也許……是藏到哪里了。”</br> 他說罷要走，南昭雪低笑一聲：“沒有就完了？”</br> “你想怎么樣？”云竹一愣。</br> 太白笑道：“王妃，此乃小事，既然是沒有，那就是一場誤會。</br> 我看這樣吧，丟了就丟了，我也不找了。</br> 時候不早，我們趕緊啟程上路吧！”</br> 南昭雪漫不經心道：“小事？你在京城打聽打聽，有誰敢說，搜了戰王府的馬車，是小事？</br> 你們想搜就搜，搜完沒有就說是誤會，天底下沒有那么便宜的事。</br> 你的東西丟不丟，本王妃不管，左右是不值幾個錢的東西。</br> 但本王妃這車里，可容不得半點馬虎，若是出了岔子，你們可賠不起。”</br> 太白笑容僵住：“那……”</br> “來人，”南昭雪一聲令下，“看看本王妃的馬車中，可有遺失什么東西。</br> 本王妃今日要讓你們知道，搜得，走不得！”</br> 玉空大師先一步到車前，一掀簾子驚呼：“阿彌陀佛！這……”</br> 眾人都圍過去，但見幾本書被翻開，扔在一邊。</br> 小幾翻倒，一只茶杯碎成兩半，扔在絲質薄被上。</br> 一卷畫軸打開著，被枕頭壓住，看不出有沒有破損。</br> “我藥典的孤本！價值萬金！”</br> “成套的名窯骨瓷茶具！乃陛下所賜！”</br> “韓明子的畫，無價之寶……”</br> 她每說一句，太白的心就顫抖幾下。</br> 南昭雪回頭，怒目注視云竹：“你們要搜，本王妃允你們搜，你們好好搜，如此壞我的東西，意欲何為！放眼天下，誰敢如此？”</br> 野風立即上前，一踢云竹的腿。</br>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br> “我不……”</br> 話沒說完，閆羅刀一擰他手臂。</br> “啊！”他痛叫一聲，袖子里裝滿肉干的袋子也滾出來。</br> 百勝撿起，雙手遞到南昭雪面前：“王妃請看。”</br> 南昭雪掃一眼，冷笑問太白：“到底誰是賊，誰偷盜？</br> 先生若是餓，只管明說，昨天本王妃有沒有說，如果你的人不會宿在野外的事宜，請稍等。</br> 你說了嗎？你一言未發，現在為口吃的，出此下策。</br> 一會兒說本王妃的人偷你的畫，你的書，你的銀子，一會兒又要搜車，當本王妃是什么？隨意由得你們誣蔑嗎！”</br> 太白也有點懵，簡直無地自容，趕緊上前來：“這……”</br> 東西從云竹身上掉出來的，“誤會”他都說不出口。</br> 百戰過來捏住云竹的下頜，露出他的牙齒：“瞧瞧，肉絲還沒咽干凈，偷吃還偷拿，昨天搶兔子，今天偷肉干，你們可真行！”</br> 太白：“……”</br> “先生這是何意，本王妃有點弄不懂了，剛上路，就出這么多事，如此多的小動作，究竟是想同行，還是不想？”</br> 太白腦門滲出汗，無論如何，都要把南昭雪哄到西梁，這才是最重要的。</br> “王妃千萬別誤會，他是因為丟了東西，一時情急，這才……”</br> “丟了東西？你們的東西丟沒丟，還尚未可知，”南昭雪看一眼玉空大師，“勞煩大師過去看看。”</br> 玉空大師邁步往那邊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