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一直沒回來，南昭雪有點坐不住了。</br> 往常時候，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即便封天極有事走不開，也會讓百勝回來一趟。</br> 她起身往外走，正想去找，剛到府門口，有匹快馬飛奔而來。</br> 馬上的人有些面熟。</br> “小人拜見王妃！小人是禮部的，王爺受我們尚書大人之托，正在城外忙碌，無瑕分身，故而讓小人來報個信，王妃勿念。”</br> 南昭雪想起來，的確，這個人曾跟著禮部尚書來過。</br> 此人說完，雙手遞上一枚香囊，正是封天極的。</br> 南昭雪接過：“為何百勝和百戰(zhàn)沒來？”</br> “回王妃，百勝大人去城外八十里，小人也沒見到百戰(zhàn)大人，那位閆大人去了河畔，一時也趕不回，因此讓小人來。”</br> 說得還算對得上。</br> “禮部有何事，要讓我家王爺幫忙？”</br> “回王妃，日前西梁的太白公子來我國，前些日子邊關(guān)奏報才送到禮部，大人便開始著手安排，讓人迎接。</br> 卻不想，太白公子一行人竟然失去蹤跡，尚書大人命人打探了兩天也不曾有進展，今日才不得不求到王爺面前。”</br> 南昭雪第一次聽說西梁，還太白公子。</br> 聽這意思，也不是什么官職，更不是皇族，怎么如此大的陣仗？</br> “此人是何人？”</br> “回王妃，太白公子是西梁的大儒，久負盛名。</br> 在西梁還曾任國師，后離開朝堂，但名望不減，他此次離開西梁，周游列國。</br> 前不久剛離開大月氏，這次來到我國。”</br> 南昭雪微微頷首，大儒，還周游列國，怎么聽著像是孔夫子那一派。</br> 不過，什么時候有學(xué)問的人都是令人尊敬的，既然封天極是為了這件事，也就不必擔(dān)心。</br> 但是……南昭雪還是納悶：“這種事，找七王爺不更好嗎？</br> 他畢竟手里有兵馬，或者找京兆府趙大人，怎么會求到我家王爺頭上？”</br> “這……”</br> “說。”</br> 對方清清嗓子，聲音還是有些艱澀：“其實，不是我家尚書求到王爺頭上，是……是有人不知王爺身份，把王爺給告了。”</br> “哈？”南昭雪以為自己聽錯，“什么？”</br> 對方一咬牙，一鼓作氣：“王爺去刨人家的墳，結(jié)果動靜有點大，被路過的幾個村民瞧見，非得拉他去見官。</br> 百勝大人說，不是刨墳，是想在附近移植幾棵樹，不小心刨到墳，還說，這個事兒屬于土木事，歸工部管。</br> 村民們說，那就告到工部，工部的人來了，不敢管也不敢挑明王爺身份，就回報給工部尚書。</br> 工部尚書正與我們禮部尚書一處，就……撞上了。</br> 兩位尚書答應(yīng)幫忙擺平此事，王爺就……答應(yīng)幫著找人。”</br> 南昭雪：“……”</br> 真是無言以對。</br> 重重嘆一口氣，不用想也知道，封天極是為了她。</br> 百勝也真是能忽悠，刨墳的事歸工部管，頭一回聽說。</br> “我家王爺可用膳了？”</br> “這……還不曾。”</br> “那你稍等片刻，到前廳喝杯茶吧。”</br> “多謝王妃！”</br> 南昭雪隨即去廚房，拿食盒挑幾樣封天極愛吃的菜，又拿了幾樣點心。</br> 看著對方又策馬離去，南昭雪才微松一口氣。</br> 回身往里走，看到百戰(zhàn)頂著個養(yǎng)睡蓮的魚缸走來。</br> 南昭雪一愣：“百戰(zhàn)，你這是干什么？這缸……怎么這么眼熟？是卓閣老院子里的吧？”</br> “是的，”百戰(zhàn)點頭，“閣老說，讓我把這口缸送去十皇子府中。”</br> “為何？”南昭雪驚訝。</br> “玉空大師說，此缸不同凡響，養(yǎng)出的睡蓮格外好，養(yǎng)魚也鮮活，贈予十皇子最佳。</br> 放在十皇子院中，對他讀書有利，胡老先生還給了包藥粉，說放入水中，有安神之功，能讓十皇子更好地讀書。”</br> 南昭雪微微瞇眼。</br> 百戰(zhàn)又說：“十皇子真是……三位老人都盯著他，讓他奮起讀書，做不好學(xué)問都不行。”</br> 南昭雪清清嗓子：“那你為什么不走近路？要走這邊，走邊要繞很遠。”</br> 百戰(zhàn)說：“玉空大師說了，心誠方能靈。</br> 我與佛有緣，只有我身上的正義之氣，才能讓這缸更靈。</br> 從我拿上這缸開始，每走一步都要誠心，要一步步走去正門，不能繞近路。”</br> 完了還補充一句：“這是佛門中的真理，王妃不懂。”</br> 南昭雪一言難盡：不是我不懂，是你被他們聯(lián)手坑了。</br> 這是嫌棄你不會玩又愛搗亂，故意要把你支出去，這一步步走過去，估計得半晌才能回來。</br> 有心不管，看著他圓圓的頭，憨憨的眼神又覺得不忍。</br> “你吃飯了嗎？馬上要吃午膳了。”</br> “吃過了，胡老先生給我準(zhǔn)備的茶，卓閣老從廚房取的飯，玉空大師給我吃了果子，他說就剩下一個蘋果給我了，非常好吃。”</br> 百戰(zhàn)眉眼間有隱隱的小得意。</br> 南昭雪手指下意識撫著琉璃戒，那里頭還有至少兩筐……罷了，他高興就好。</br> 這老三位還知道讓他先吃飽喝足，也算沒有太缺德。</br> “好，那你去吧，路上小心些。”</br> 百戰(zhàn)臉微微一紅，覺得……這陣子王妃好像也不那么討厭了。</br> 南昭雪獨自回院，午膳草草吃了些，封天極不在，感覺連胃口都差了。</br> 她不禁暗笑，習(xí)慣果然是有挺可怕的，能悄無聲息地改變一個人。</br> 從前她獨來獨往，做完任務(wù)就分別，也沒覺得有什么傷感，現(xiàn)在卻大不一樣。</br> 平時該午睡，這會兒也睡不著，翻出地圖來看，找那個西梁。</br> 西梁比吳離還要大，有一處與本國接壤，但不曾聽封天極提過，與西梁有過什么戰(zhàn)事。</br> 大約是個不錯的友鄰？</br> 一個文人，要來本國，還值得上報禮部，由此可見，地位的確不低。</br> 怎么會好好的失蹤？</br> 要是真有這么大影響力，在本國失蹤，的確是個麻煩事。</br> 也不知道現(xiàn)在封天極怎么樣了，有沒有找到什么線索。</br> 南昭雪怎么也是睡不著，干脆去找玉空大師。</br> 問他單子上的東西，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br> 玉空大師笑道：“我辦事你放心，基本上都全了，我空間里的東西多著呢。”</br> “走吧。”</br> “去哪？”</br> “找輛小推車，在個安靜的地方，把東西拿出來，推我院子里去。”</br> 一小推車的東西，滿滿當(dāng)當(dāng)，崔嬤嬤和小丫環(huán)們都圍攏過來，南昭雪一一分工，讓她們都動手參與。</br> 玉空大師臨走時，南昭雪讓他帶上一袋子核桃，讓他們仨去剝皮。</br> 他不但沒有垂頭喪氣，反而一拍胸口：“放心，看我的，保管讓那兩個老頭兒搶著干。”</br> 南昭雪懶得理他，開始動手。</br> 一下午，滿院子都香甜的味道。</br> 夕陽西墜，封天極還是未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