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一口答應,齊王倒有點怔愣,覺得未免太過容易。</br> 他警惕十足地看著封天極:“當真?”</br> “當然,”封天極點頭,“這就送你回齊王府。”</br> 齊王越發覺得奇怪,心里警惕更濃。</br> 封天極吩咐一聲,外面進來幾個人,還抬著軟架。</br> 齊王現在腿傷未好,根本無法正常行走。</br> 那幾個人可不溫柔,痛得他悶哼一聲,雙手緊緊抓住軟架。</br> “封天極,你要把我帶去哪?想殺我?”</br> “你想多說了,”南昭雪冷然道,“殺你還得臟我們的手,送你回齊王府,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嗎?”</br> 齊王迅速思索,忽然就想通了其中關竅。</br> “他主動曝了,對不對?他說他是假的,珍妃知道了?”</br> “對,知道了,”南昭雪點頭。</br> “呵,”齊王笑出聲,“所以,是珍妃出手了?你們不敢殺我。</br> 她是我的親生母親,籌謀這么多年,到最后關頭,絕不會置我于不顧。</br> 你是她的養子,自該聽她的話,否則,你就是不孝……”</br> 南昭雪聽得煩躁,示意百勝把他的嘴堵上。</br> “煩死了。”</br> 齊王憤怒的睜大眼睛,南昭雪威脅道:“再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來!”</br> 把齊王扔到馬車上,也沒墊點軟被什么的,又受了一路的罪。</br> 馬車停住,把他又拖出去抬上軟架。</br> 他趕緊四處看,是處后門,但沒錯,是他的齊王府。</br> 封天極拍拍門,有人打開,一行人進入。</br> 齊王府里靜悄悄,黑漆漆的一片,也沒什么動靜,一路走來,也不見巡邏的府兵。</br> 他感覺不太對勁。</br> 到他住的院子,原來被燒的地方還沒有修,殘破不堪。</br> “哦,忘了,這里沒法住,換地方。”南昭雪吩咐。</br> 連換好幾個地方,都是被燒掉還沒修的。</br> 齊王嚴重懷疑,南昭雪是故意的,就是帶他過來看看這些破地方。</br> 到一處偏僻小院,就挨著平時下人們住的地方。</br> 南昭雪命人扯下齊王嘴里的破布。</br> “我不住這兒,”齊王怒道,“這是什么地方?我豈有住在這里?不用你們管,你們放下我,可以走了。”</br> “你還想住哪?”</br> “我原來的院子不行,蘇幽芷那里也不行,我可以住王妃那邊,總比這里強。”</br> “齊王妃啊,”南昭雪手指輕點額頭,“忘了跟你說,齊王妃她已經過世了。”</br> 齊王一愣:“什么?這怎么可能?”</br> “怎么不可能呢?天天被喂藥,還喂不同的藥,能不死嗎?”</br> “她死不了,要死早死了!”</br> “你不是想等你當上皇帝,要冊封皇后的時候,就弄死她嗎?早晚的事兒,早死晚死都是要死。”</br> “那怎么一樣?”齊王擰眉,“是你們……”</br> “話可別話說,”南昭雪打斷他,“我們可不像你們母子,心腸歹毒,又想利用人家母家的勢力,又嫌棄人家。</br> 反正她死了,也解脫了,天高海闊,人家愿意去哪去哪,和你沒關系。”</br> 齊王一臉震驚地看著她:“你說什么?她走了?她竟然敢走?身為齊王妃,是入了宗譜的,怎么能說走就走?”</br> “宗譜?”南昭雪詫異,“宗譜上很快連你的名都沒了,齊王妃這個稱呼焉能存在?</br> 再說,人家也不稀罕,人家那么年輕,何必跟你在這里苦熬?</br> 齊王府關閉,無關人等都遣散,就剩下幾個無處去的老仆陪著你,哪天死哪天算完。”</br> 一句句像通天大雷砸下來,劈得齊王頭暈腦脹。</br> “你說什么?什么……宗譜沒我的名?什么王府關閉?什么意思?封天極,你說!”</br> 封天極掃他一眼,懶得張嘴。</br> “行了吧,跟誰耍威風呢?”南昭雪嗤笑,“還以為你是齊王,或者少閣主呢?</br> 你現在什么也不是,就是比庶民多了個虛名,等你哪天熬不住了,虛名也沒了。</br> 皇上有旨,齊王舊病復發,在王府休養,任何人不得探視。</br>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你就是被圈禁,和坐牢無異,府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br> “……不可能,這不可能!”</br> “你之前說什么?珍妃?哦,對,又忘了告訴你,現在早沒珍妃這個人了,只有余嬤嬤。</br> 她心腸歹毒,虐、待我家王爺,被皇上查了出來,早和我家王爺解除關系,所以,別再說什么孝不孝。”</br> “你知道這一切因為什么嗎?”</br> “你不知道,因為我又忘了告訴你。”</br> “你呢,是蘭妃和她情郎的種,不是皇帝的兒子。”</br> 齊王眼睛幾欲瞪裂:“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就是父皇的兒子,不信,可以滴血認親。”</br> “你這話和余嬤嬤說得挺像,但一個野種,皇帝怎么可能和你滴什么血?</br> 這可是蘭妃親口承認的,她與張列,偷情生下你。”</br> 齊王用力撐起上半身,又頹然地倒下去,大口喘著粗氣,像一條瀕死的魚。</br> “不對,蘭妃是故意的,她故意害我!她不是我的生母,她說得不做數。”</br> “誰知道?”南昭雪反問,“誰知道她不是你的生母?</br> 你們母子情深,你一聽說她病重,立即趕回京城,現在說這個?”</br> 齊王無言以對。</br> 他腦瓜子里嗡嗡的,眼前直冒金星,渾身緊繃,想暴起,卻又像瞬間被抽空力氣。</br> 他動不了,哪也去不成,更無力改變眼下的局面。</br> 南昭雪看著他絕望崩潰的樣子,冷靜又鋒利地問:“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沒用?機關算盡,卻落得如此下場?</br> 不用懷疑,你的確是很沒用。”</br> “太子、雍王,好歹還風光了些年頭,和我們爭了爭,斗了斗。</br> 你呢?要么透明,要么藏在面具后頭,天下誰知道齊王?還沒斗呢,你就躺這兒了,沒用又無趣。”</br> 齊王:“……”</br> 外面有腳步聲響,南昭雪對封天極道:“王爺去看看。”</br> 封天極點頭出去,南昭雪回眸看著齊王。</br> 她目光冷銳,鋒利似刃,齊王心里預感不妙。</br> “你想干什么?”</br> 南昭雪手掌一晃,一樣東西出現在她掌心。</br> 是那個齒輪小模型。</br> “你想死,還是想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