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齊王從外面進來。</br> “處理好了?”南昭雪問。</br> “也沒什么處理的,”假齊王垂眸,看到屋子里的血,“就是在眾人面前露個面。”</br> “他和蘇幽芷,我們都帶走了,這里就是你說了算,”南昭雪說,“至于你的藥,我會按時派人給你送來。”</br> 假齊王看一眼封天極,封天極面無表情:“王妃的話就是本王的話。”</br> “齊王府這邊就交給你,”封天極嗓音冷淡,“有什么消息,盡快通報。”</br> “那榮昌侯府……”</br> “那邊一切如常,和以往一樣。”</br> “老侯夫人的病……”</br> 南昭雪接過話:“哦,這事兒忘記跟你說了,老侯夫人好好的,沒有病。</br> 剛才之所以那么說,就是為了詐你。”</br> 假齊王:“……”</br> 我可謝謝你。</br> 說得這么坦誠,理直氣壯,都不知道該接什么話。</br> “這些事好說,”南昭雪繼續說,“有幾個問題,現在可以好好問一問。”</br> “珍妃和齊王,他們是不是早就相認了?”</br> 假齊王迅速看一眼封天極,眼神又避開,低聲說:“是。”</br> 南昭雪咬咬牙:“蘭妃的心思,你知道嗎?”</br> “蘭妃?”假齊王搖頭,“不知,未曾聽齊王說起過,這些事他都會及時與我說,以免消息出現誤差。</br> 尤其進京之后,更是天天說最新消息,如果沒說,就是不知。”</br> “在江南的時候,是不是你?”</br> “是,我在江南,他在千機閣。”</br> 也就是說,齊王從未離京,京里的情況,他必定要時時掌握。</br> “千機閣,與皇宮,有什么聯系?”封天極開口。</br> “王爺是想問皇上吧?”假齊王沉吟,“我只知道,的確有聯系,但具體是什么,他沒說過。</br> 每次去皇宮,都是他親自去,我一次也沒有去過。不過……似乎和煉制丹藥有關。”</br> 丹藥?</br> 南昭雪心里隱約有些猜測。</br> “齊王妃,是怎么回事?”</br> “齊王妃?她的事,自打入王府之后,是一個老嬤嬤在負責。</br> 后來我去江南,在半路上按約定好的救下蘇幽芷,收她為側妃,后面的事就交給她。”</br> 假齊王垂眸:“你是說,她吃藥的事吧?”</br> “呵,”南昭雪氣得發笑,“別給我擺出這副樣子,對你想的人,哪怕死了,也是百般深情;</br> 對別人的命就視如草芥,現在又好像多無奈多無助,少來這套。”</br> 假齊王面色通紅,被噎得半晌才說:“我的確知道,齊王并不喜歡她……</br> 或者說,齊王對女人就沒有什么興趣,他總是說,男兒理當把心思放在最應該放的地方。</br> 大位之爭才是最要緊的,有了大位,自然一切都有。”</br> 南昭雪心想,瞧瞧,齊王惡,這不假,但也的確是個事業男,而面前這位,是典型的戀愛腦。</br> 難怪一個操控一切,一個被人操控。</br> 該問的,都問過,南昭雪和封天極把那只信鴿還給假齊王,這才從后門離去。</br> 假齊王看看亂糟糟的屋子,之前見過真齊王的人都被蘇幽芷處理了,他也得保守住這個秘密,只能自己清洗屋子。</br> 這么一折騰,天都快亮了,又到該上朝的時候。</br> 出門抬頭看漸漸放亮的東方,他微微吐口氣,從今日起,一切又都要悄然轉變。</br> 記得當初他的臉變成齊王的那張臉時,也是這樣一個早晨。</br> 那時候他就知道,要和過去告別,要換一種命運。</br> 這次,又換了。</br> 至于是吉是兇,誰知道呢?</br> ……</br> 回到戰王府,南昭雪和封天極簡單洗漱之后便睡下。</br> 第二天一早,封天極又要上朝。</br> 南昭雪迷迷糊糊拉著他,封天極俯身吻吻她:“我下朝就回來,今天應該會問起齊王府起火之類的事,我得去看看。”</br> “嗯,”南昭雪睜開眼,“小心些。”</br> “好,放心吧,你再睡會兒。”</br> 封天極去上朝,南昭雪哪還睡得著。</br> 翻來覆去一陣,聽到外面小丫環們已經開始灑掃。</br> 索性起床,叫崔嬤嬤進來梳洗,讓碧月擺飯。</br> 崔嬤嬤似乎有些欲言又止。</br> “怎么了?有什么事就直說。”</br> “王妃,”崔嬤嬤低聲道,“老奴瞧著,碧月姑娘似乎有些心事,昨兒還見她似是在偷偷哭。”</br> “是嗎?”</br> “是,這兩日還有點恍惚,繡花的時候還扎了好幾次手,昨日也沒有繡花。</br> 老奴就讓野風多陪陪她,兩人去了花園子,不多時兩人回又回來了,野風手里還有只死去的小鳥。</br> 老奴問起,野風悶聲說,她本想抓小鳥給碧月玩,但下手重了,小鳥就死了,碧月說有點頭疼,就回來了。”</br> 南昭雪恍然,難怪昨天傍晚時,見野風也耷拉著頭,沒精神的樣子。</br> “好,我知道了,崔嬤嬤,你去告訴野風,讓她備馬,我一會兒帶她出門。”</br> “是。”</br> 南昭雪到外屋,碧月正好把飯擺上,細看她眼睛果然有點紅腫。</br>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br> “沒有,”碧月搖頭,“奴婢在小姐身邊,哪還有什么別的事。”</br> “有就說,你沒有親人,我們雖是主仆,但也一起長大,一路扶持,”南昭雪意味深長,“碧月,你對我而言,總是不同的。”</br> 碧月聞言,抬頭看她,眼睛通紅:“是,小姐,奴婢記住了。”</br> “好了,這幾日沒有什么事,好好休息。”</br> “是。”</br> 南昭雪吃過早膳,野風備好馬,主仆二人出府去。</br> 到王府別苑,老管家親自出來接。</br> “人怎么樣?”</br> “剛喂了藥,那會兒還沒醒,不過,沒有性命之憂。”</br> “嗯,死不了就行。”</br> 到最偏僻的一處院子,特別安靜,除了偶爾的蟲鳴,其它的動靜一概沒有。</br> 南昭雪讓野風守在門口,獨自進屋。</br> 床上的人眉頭微蹙,似是聽到動靜,緩緩睜開眼。</br> 南昭雪在床頭站定。</br> 齊王擰著眉,睜開眼,陽光太刺目,又瞇瞇眼。</br> 恍惚覺得床前有人,啞聲道:“幽芷,幾時了?”</br> 沒聽到回話聲,他再次睜眼,待看清是南昭雪時,眼睛瞬間睜大。</br> “六弟妹?怎么是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