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墜，本該是層層晚霞的天際，現在布滿陰云。</br> 三匹快馬，飛速出城。</br> 暗衛們已經等在山口。</br> 南昭雪三人到前，天早已經黑透，連一絲月光也無，半顆星星都不見。</br> 這樣最好，方便他們行事。</br> 南昭雪看著裝扮好的暗衛，低聲叮囑：“大家都要小心些，把東西立起來，固定好之后，迅速撤開，不要再靠近?！?lt;/br> “是?！?lt;/br> 暗衛們興奮得不得了，不只是因為要做引天雷這種事，還因為身上的裝備。</br> 他們以前都自認為，他們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什么繩索飛爪，夜行衣等等。</br> 可那天晚上王妃拿出來的東西，簡直是打開另一個新世界。</br> 衣裳又薄又軟，穿在身上如無物，繩子細而韌，刀都砍不斷，收起來那么一小捆，背著完全不費力。</br> 還有帶小輪的小鉤，往腰間一掛，輕松從這邊滑到那邊，比飛爪不知好用多少倍。</br> 王妃還說了，這套裝備，就送給他們。</br> 南昭雪看看黑漆漆的山路，對封天極道：“不行，我得跟上去，太黑了。”</br> 這些暗衛還要拿著引雷的東西，太不容易。</br> “一起，”封天極知道攔不住她，干脆一同上。</br> 南昭雪找出個小手電，也不能太亮，否則容易被人發現。</br> 即便如此，暗衛們還是心生驚奇。</br> 百勝暗自得意，這算什么，他還有一個更大更亮的，也是王妃給的。</br> 封天極拉著南昭雪在面前照著亮，暗衛們在后面跟著。</br> 這條路他們已經探過幾次，也知道怎么走最省力。</br> 半個時辰后，順利到達山頂。</br> 這里不算最高，但是出山的必經之路，至少從地圖上來看是。</br> 把引雷器一截截接起來，就成為一根高達兩丈多的大物。</br> 頂端還是三根叉，如同一根巨形的三叉戟，直指天際。</br> 周圍有很多樹木，若非如此，也掩飾不住，縱然現在比樹高出一截，但大晚上的看不清。</br> 就算是白天，也沒人會仰著脖子細看，看也看不見。</br> 把鐵鏈子也順好，下端穩固住，南昭雪再三檢查沒事，這才帶著暗衛們下山。</br> 天邊隱隱已經有悶雷傳來。</br> 暗衛們又心驚又激動。</br> 真有雷電天氣，王妃說得真準，比欽天監那些人準多了。</br> 回到山下，南昭雪又叮囑道：“此事不論成敗，你們萬不可再上去看。</br> 如果事成，如預計的那般，山中必會有動靜，山石滾落，會把引雷器什么的砸住掩埋，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被發現。</br> 以后的事，自有王爺安排，你們不必冒險為之。”</br> 南昭雪怕他們為此冒險，又說：“退一萬步說，就算引雷器被發現，本王妃也有后招，不會讓人聯想到王爺身上?！?lt;/br> “是！謹遵王妃之命！”</br> 封天極在一旁喜滋滋，就喜歡看雪兒這運籌帷幄的樣子，真像個元帥。</br> “王爺笑什么？”南昭雪偏頭，看到他的笑，有點莫名其妙。</br> “沒什么，”封天極清清嗓子，“好了，按照王妃剛才的吩咐，之前的安排，各在其位，有消息立即報本王?！?lt;/br> “是！”</br> 暗衛們留下，南昭雪和封天極帶著百勝，動身回城。</br> 走了一段，百勝又折返回來。</br> 把那支小手電交給暗衛小隊長：“王妃說了，緊急的時候用，注意別被人發現光?！?lt;/br> “多謝王妃！”</br> 眾人頓時湊上來。</br> 百勝微挑眉：哼，沒見過世面的樣子。</br> 還沒走出山口，南昭雪忽然停住馬。</br> “怎么了？”</br> “好像有人，”南昭雪指指另一個方向，“先藏起來再說?！?lt;/br> 這里到處都是樹林，三人立即牽馬往林子里一鉆。</br> 封天極手掌按住地面，感覺地面微微顫動。</br> 的確有人。</br> 但數量不多。</br> 三人摒住呼吸，耐心等待。</br> 不多時，馬路聲由遠及近。</br> 南昭雪覺得，這馬蹄聲和尋常的不太一樣。</br> 封天極拉過她的手，在掌心劃下幾個字。</br> 她恍然大悟。</br> 馬蹄被包裹住了。</br> 這些人，好專業，應該就是經常在山里走的。</br> 南昭雪心頭微跳，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br> 封天極手捻一顆小石子，對準最后面那匹馬的腿，唰一下子彈出去。</br> 南昭雪瞪大眼睛看著，還沒看清楚，那匹馬嘶鳴一聲，差點栽倒，但馬背上的可就沒那么幸運，直接栽下來。</br> 前面幾個人也停住馬，過來看。</br> “怎么回事？”為首的人沉聲問。</br> 此人聲音沙啞，十分特別，聽上去很怪。</br> 南昭雪凝眸看著，光線黯淡，隱約只能看清個輪廓。</br> 此人身材不高，瘦，背微馱，像一根被風雨壓過的竹竿，彎了，但仍有銳氣。</br> 看年紀，應該是在五十歲左右。</br> 模樣看不清，但單憑這嗓音，南昭雪就很陌生，應該不是個熟人。</br> 心里多少有點失望，本來以為，應該會是個朝中高官，至少是認識的。</br> 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什么，此人也未必就是幕后的人，或許只是個跑腿的。</br> 翻下馬的人功夫也不錯，雖然摔了，但問題不大，活動一下道：“沒事，應該是馬踩到小坑了。”</br> 為首的人圍著轉兩圈，地面上的確有不少小坑洼。</br> “這條路也走過不是一兩回了，怎么忽然發生這事？”他目光鋒利，轉向四周。</br> 南昭雪立即垂眸摒息。</br> 只那一個如鷹似狼般的眼神，她就知道，這是個高手。</br> 這樣的人，哪怕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能有所感。</br> 封天極握著她的手，也是一樣，閉上眼睛，用耳朵去感受。</br> 風聲微微，掠過樹梢，葉子沙沙作響，間或有馬蹄在原地踏動，馬時不時打個響鼻。</br> 好半晌，才聽那人說：“上馬，走！”</br> 摔下的人又翻身上馬，幾匹快馬迅速遠離。</br> 南昭雪和封天極都默契地沒動彈，連氣息都不曾變過。</br> 果然，不多時，有衣袂掠動的聲音，快而輕。</br> 方才走的人，去而復返，落在山石上，居高臨下，目光緩緩掃過。</br> 南昭雪心頭砰砰跳。</br> 她預感到，這是自穿越以來，遇到的身手最好的人。</br> 甚至，可以和封天極一較高下。</br> 而此人，多半心黑手狠，為了羸，不擇手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