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尸首的時候,南昭雪就想過,務必要做好防護。</br> 一旦發生瘟疫,那可是十分要命的事。</br> 所以,昨天回來沐浴時,她就清點過琉璃戒里的防護手套和一些藥物。</br> 這些是最簡單也最有效,也不會太過怪異惹人懷疑。</br> 這些東西不少,但需要的人也多,南昭雪把箱子里的其它東西都取出來,全部放入手套和藥品。</br> 幾個時辰過去,已經多了不少。</br> 取出手套,帶上藥物,去見卓閣老。</br> “這些東西,您派人交給卓大人,讓他給負責看守或者挖尸首的軍士發下去,務必戴上。</br> 這些藥品,我已經寫了用法,交給胡老先生,他會用。</br> 還有,請閣老準備棉布,做成面巾,就像這樣。”</br> 南昭雪指著畫的圖紙:“浸過藥水,用以掩住口鼻,也給軍士們分發下去。”</br> 卓閣老暗暗驚訝:“好,老夫即刻安排。”</br> 南昭雪和封天極也帶上一些,去山上。</br> 閆羅刀和野風依舊跟著,百勝留下,來回傳遞消息,安排周旋什么的都靠他,也是忙得團團轉。</br> 剛一出府門,遠處奔來一輛馬車,趕車的人也沒打傘,也沒有穿蓑衣,像是完全不怕雨淋一般。</br> 走得近了,趕車的人驚喜道:“主子!”</br> 南昭雪定睛一瞧,真是想什么來什么。</br> “時遷,你怎么會來的?”</br> 時遷到近前,停住馬車,跳下來幾步到近前行了禮:“主子,王爺,小人有禮。小人有要事相告。”</br> “什么事?”南昭雪見他眉眼間有倦色,想必也是一直趕路,“進府說。”</br> 時遷回頭看看馬車,百勝道:“你放心,我來處理。”</br> “也不是什么貴重的,就是一些吃的東西,小人擔心大家在這里吃不慣,怎么也是來一趟。”</br> 時遷隨南昭雪進府,封天極在后面跟著,目光幽幽。</br> 卓閣老剛把南昭雪給的東西交派下去,一眼看到時遷,高興大喊:“小遷兒,你怎么來了?”</br> 他目光越過時遷,往后張望。</br> “老爺子放心,東西交給百小哥兒,都帶了。”</br> 卓閣老眉開眼笑:“老夫回來之后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你來得太及時了。”</br> 老管家在一旁默默無語:老爺,這是你的家,你是主人。</br> 時遷喝幾口茶,長出一口氣,這才說:“是這樣的,之前張列不是出王府了嗎?</br> 主子臨走時,曾命小人暗中盯著。”</br> 南昭雪點點頭,張列借口說什么看老娘,告了兩日的假。</br> 還沒等他回來,南昭雪和封天極就出發離府。</br> 臨行時,南昭雪便讓時遷派人暗中盯著。</br> 張列的身手一般,派暗衛盯太浪費,時遷手下有好多機靈的小伙計,輪番盯,能盯住,又不會引人注意。</br> “張列在城外轉一圈,又就回城,悄悄進入齊王府。”</br> 這也在意料之中,上回抓住那個與張列私下傳遞消息的,就是齊王府的。</br> “張列大概也知道主子和王爺去賑災的事,暫時還沒有回王府,”時遷繼續說,“在盯他過程中,小人聽到一個消息。”</br> “聽說,齊王要回來了。”</br> 一直沉默的封天極詫異:“齊王?可知道是因為什么?”</br> 時遷從懷里摸出一封信,雙手交給封天極:“王爺,這是沈太醫交給小人的。</br> 他叮囑小人,務必親自面呈王爺和主子。”</br> 沈杏林?</br> 南昭雪心思陡然一轉,齊王突然要回京,又是沈杏林的信,八成是與蘭妃有關。</br> 果然。</br> 打開看,簡單幾句,交待得清楚。</br> 封天極眉頭擰緊:“珍母妃與蘭妃不知為何起爭執,蘭妃病體沉重,怕是不行了。</br> 所以,父皇決議要急詔齊王入京。”</br> “什么?”南昭雪驚愕,“蘭妃要死了?”</br> “沈杏林的信中是這么說,”封天極把信交給她,又拿起信封,仔細捏了捏。</br> 手指微頓,取出匕首,順縫把信封豁開。</br> 信封中,果然還夾著一張薄薄的紙。</br> 再展開看,上面只有兩個字。</br> “有異。”</br> 南昭雪道:“有異,指的應該是蘭妃的病,之前我和胡老研究她的脈案就有這種感覺。”</br>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的目的就只有一個。”</br> 兩人異口同聲道:“詔回齊王。”</br> 封天極把信裝回毀去:“無妨,江南距京城千里,即便齊王要回,那也是過段時間以后的事。”</br> 南昭雪對時遷道:“你離開幾日,店里可安排好了?”</br> “主子放心,一切妥當,千張在,萬事順利。”</br> “那就好,既然來了,就先別急著走,這邊事多,你先留下,幫幫百勝。”</br> “是!”</br> 百勝和時遷都很高興,卓閣老更是欣喜。</br> 南昭雪和封天極一行繼續出發上山。</br> 時遷的到來,給南昭雪帶來驚喜,也帶來許多信息。</br> 她一邊走,一邊琢磨。</br> 忽然覺得封天極似乎過于沉默,轉頭看他,的確興致不怎么高。</br> “怎么了?”南昭雪小聲問,“因為蘭妃的事擔心?還是擔心珍貴妃的事會連累到我們?”</br> 封天極搖頭:“不是。”</br> “那是……”</br> 南昭雪突然想到什么,微抿住嘴唇。</br> 時遷來的時候,身上穿著戴帽的連體雨衣,腳上踩的也是長筒雨鞋。</br> 南昭雪無語又好笑,挽住封天極的手說:“王爺是在為時遷的雨衣生氣?”</br> “才不是,本王才沒有那么小氣。”</br> “都本王了,還說沒生氣,”南昭雪輕聲哄,“時遷那個可不是我給的,我的就給了王爺。”</br> “那……”</br> “大概是玉空大師給他的吧,”南昭雪說,“大師游歷四方,說是曾經遇見到從海那邊來的商船,有好多碧眼黃發的人,也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br> 實不相瞞,王爺的雨衣就是大師給我的,我以為就一套,所以……”</br> 封天極心生愧疚:“別這么說,是我心量太窄。對不起,雪兒。”</br> 南昭雪覺得封天極這點特別可貴,夠坦誠,也能認錯。</br> “這不是什么大事,等玉空大師回來,我再問問他。”</br> 看我不治死他,給就給好了,還給個連體帶帽的,這不是給她找麻煩嗎?</br> 說話間,已經到山洞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