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昭雪坦然承認,“姑母,我想請問您,當年珍貴妃收養我家王爺,都有哪些宗親做了見證?”</br> 潤安公主一怔,沒想到時隔多年,會有人問起此事。</br> 還是從南昭雪的口中問出。</br> “一共有三位,我就是其中之一;另外兩位,一是皇上的皇叔,一是先皇后。”</br> 南昭雪心中微喜,潤安公主就是其中之一,這倒是好事。</br> 還有先皇后,早已經去世,無關緊要。</br> “那皇上的皇叔,是哪位?現在可還在世?”</br> “咳,當然在世,只不過,他行蹤不定,”潤安公主介紹,“他是先皇最小的弟弟。</br> 年輕時便是爽朗的性子,喜歡闖蕩江湖,志不在朝堂,早早就寫下告天下書,表示對皇權不感興趣。</br> 先皇也就隨他去,前幾年還偶爾會在年節時回京,這一年多沒有回來過。”</br> 南昭雪心里的那點喜悅又蕩然無存。</br> 生也好,能讓他出面;死也罷,干脆不用他。</br> 就這種最難辦,活著,又找不到。</br> “怎么想起問此事?”潤安公主好奇。</br> “也沒什么,就是想知道些王爺的過往,了解得多些,”南昭雪沒明說。</br> 事情還沒有一撇,到時候需要潤安公主幫忙,再說不遲。</br> “說起那位皇叔,”國公插嘴道,“年前我倒是有過他的消息。”</br> “他在哪?”</br> “也不是特意收取的他的消息,是以前的屬下來送年禮,提到曾在允州見過他。”</br> “他身體如何?還……”南昭雪話到嘴邊,又換了詞,“容光煥發否?”</br> 國公心思也跟著轉了個彎兒,總覺得南昭雪是想問“還活著嗎”。</br> “身體不錯,雖已年近六十,但精神不錯,沒有瑣事操心,縱情山水間,想必會長壽。”</br> “麻煩國公幫著打聽一下他的行蹤,另外,”南昭雪語氣一頓,“此事不要讓王爺知曉。”</br> “……好。”</br> “對了,”南昭雪又問,“國公還記得張列嗎?”</br> “張列……記得,”國公嘆口氣,“是個人才,可惜了。</br> 當初就不該讓他調走,還以為他會有個好前途,我不好擋人家,沒想到……早知如此,就該攔住他。</br> 別的不說,至少在軍中能保個平安。”</br> “國公可有此人的一切資料,能否給我一份。”</br> “這有何難,”國公毫不猶豫,“不過,這些都在軍中,我命人去取,送去王府吧。”</br> “好。”</br> 說完正事,南昭雪問起蔣錦皓。</br> “二公子呢?怎么不見他?”</br> “去軍中歷練了,我傷好之時,他隨我一同去的,就沒再回來。”</br> 國公說起,眉眼間盡是欣慰之色:“這孩子似是一下子長大了,我還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可他還真堅持下來了,日漸進步。”</br> 潤安公主無奈道:“本不想讓他再走這條路,可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說要去軍中,不想再讀書。”</br> “都有自己的路,看他選擇,他喜歡的,才能做出成績來。”</br> “說得極是,”潤安公主淺笑,“所以我也沒有攔著他,讓他自己去折騰。”</br> 又閑聊幾句,忽然聽到有打斗聲。</br> 南昭雪立即起身,國公也一邊護著潤安公主,一邊往外走。</br> 到院子里,見花樹后有兩人正打得激烈。</br> 是野風和一個男人。</br> 國公臉色略尷尬,大聲道:“住手!”</br> 男人撤幾步收住刀。</br> 南昭雪問道:“野風,怎么回事?”</br> 野風性子耿直,出手狠厲,但不會無緣無故與人動手。</br> “回主子,奴婢正在此處等候,他偷襲。”</br> 南昭雪目光冷厲,看向那個男人。</br> 不是尋常的侍衛服,寶藍色圓領錦袍,繡花紋,看樣子,在府里算是個有身份的。</br> 國公急忙喝道:“凌風,你干什么?”</br> 凌風拱手道:“回國公,屬下奉大公子之命,來交這個月的用度帳冊。</br> 看到這位小姑娘在此,腰挎寶刀,覺得好奇,就想切磋一下。”</br> 國公臉上無光,沉聲道:“混帳!這位是王妃的侍女,豈容你隨意冒犯,還不快向王妃認錯,向姑娘賠禮!”</br> 凌風刀還鞘,對南昭雪行禮:“在下不知是王妃的人,多有得罪,請王妃恕罪。”</br> 轉而又對野風道:“無意冒犯姑娘,請多擔待。”</br> 野風沒說話,沉著小臉看著他。</br> 南昭雪似笑非笑:“偷襲,切磋,這兩者還是有些區別的。</br> 若非本王妃這丫頭還有點本事,今日能見血也說不定。”</br> 國公趕緊解釋:“不會,這小子不敢。”</br> 南昭雪對野風道:“他刀法如何?”</br> “還行。”</br> 凌風微挑眉。</br> 南昭雪輕笑:“不是喜歡切磋嗎?那就當著本王妃的面,再切磋一次。</br> 難得野風說你還行,就亮亮本事吧。”</br> 野風眼睛放光,橫刀在身前:“來。”</br> 凌風看一眼國公。</br> “看國公干什么?剛才你偷襲怎么不說看國公?”南昭雪笑容微斂,“出刀吧!”</br> 野風已經揮刀上前,凌風無奈,拿刀招架,也沒有出鞘。</br> 野風小臉緊繃,目光炯炯:“出刀!看不起誰?”</br> 她招招沒有留情,一招快似一招。</br> 凌風不得已,刀出鞘,不敢有絲毫怠慢。</br> 南昭雪也沒有想著野風能勝,就是想讓這小姑娘可以無所顧忌的出口氣。</br> 但野風一出手,南昭雪就又驚又喜。</br> 這才幾日的功夫,小姑娘又精進不少,而且招式不只是她教過的那些近身格斗,還有一些大開大合的攻擊之勢。</br> 這是……</br> 正在思索間,野風反手一刀,劃破凌風的手臂,寸長的口子帶著血。</br> 凌風后退幾步,低頭看看冒血的傷口,再抬眼看野風,目光驚愕而鋒利。</br> 野風絲毫不懼:“你輸了。”</br> 恰在這時,蔣海塵聞聲而來。</br> “凌風,怎么回事?”</br> “大公子,手下輸了。”</br> “是你技不如人,”野風刀入鞘,“難怪要偷襲。”</br> 凌風臉色微變,蔣海塵對野風笑笑,又看向南昭雪:“王妃的人,果然個個不凡。”</br> “那是當然,”南昭雪坦然而驕傲,“野風年紀雖小,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隨意挑釁。”</br> 她對國公和潤安公主略一頷首:“告辭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