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南昭雪說有些累,想休息。</br> 封天極也有許多事情要安排,陪她一會兒,也就去書房忙碌。</br> “百勝,宮里的暗線再動一個,”封天極手指輕叩桌子,“盯住玉貴妃,看她都和誰來往。”</br> “是。”</br> 其實早就有人盯著玉貴妃,不過是些小角色,只能盯著大致動向。</br> 但這些啟用暗線,那就不一樣了。</br> 封天極本以為,拓拔玉兒一個番邦外族,無非就是后宮爭爭寵之類,有些陰私手段,也在預料之內。</br> 但這一次,他和南昭雪所想一致。</br> 拓拔玉兒能策劃假使團事件,能身在其中,最后又全身而退,絕不是個蠢的。</br> 這次把他和南昭雪詔入宮,本身就有些莫名其妙,還強來“被下毒”這么一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br> 除非……她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br> 為何?</br> 封天極相信,必有緣由。</br> 百勝領命去辦,封天極走到地圖前,仔細查看去邊關的路線。</br> 按日程來算,這兩日,就應該能收到反饋的消息。</br> 現在最期盼的,就是銀子能平安到邊關。</br> 南昭雪并沒有休息太久,小睡一下,就帶上野風,從后門悄悄出府。</br> 有些事,她能獨自辦,有些卻不能。</br> 主仆二人到一處后門,南昭雪讓野風在門口看馬等著,敲門進入。</br> 入偏廳,沒等多久,趙冬初匆忙來了。</br> “下官拜見王妃。”</br> “趙大人,不必多禮,”南昭雪示意他坐,“這次來,請趙大人保密,不要告知任何人。”</br> 趙冬初毫不猶豫答應。</br> 忽然又覺得,這動作過于熟練。</br> “王妃有什么吩咐,請您示下。”</br> 南昭雪沒有拐彎抹角,問道:“趙大人,你是京城父母官,像什么戶口遷或落,是不是都由你來管?”</br> “戶口?”趙冬初略一遲疑,“你是指戶籍?”</br> “正是。”</br> “是,下官是京城父母官,其實就是和其它地方知州之類,沒甚區別。</br> 王妃所說戶籍之事,一般都是由各縣衙負責,州府這里也是有的,但一般很少有越級辦理此事的。”</br> 趙冬初琢磨著,是不是王妃要給老家什么人辦這事。</br> “不過,這不是什么難事,王妃若是需要,下官雖不能直接管轄,書信一封給當地縣衙,派人過去督辦也沒問題。”</br> 南昭雪也沒說他誤會了,慢慢飲一口茶:“如果,事關此事的人,身份尊貴呢?”</br> “只要手續齊全,尊貴也無妨,王妃放心,需要什么手續,下官一律辦齊。”</br> “不知王妃想給誰辦?”</br> 南昭雪抬眼看著他:“王爺。”</br> 趙冬初懷疑自己聽錯,下意識問:“誰?”</br> “王爺,和珍貴妃,他們之間是養母和養子的關系,我想知道,這種關系,這樣的身份,有沒有什么文書之類?”</br> 南昭雪是真不太知道,暫時又不想給封天極添堵。</br> 如果有正常手續,比方說人們常說的族譜什么的,就必須謹慎,又要想法子把關系解除,還得不能落人口實。</br> 她是不怕,但封天極畢竟是皇子,在這個時代,還是盡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br> 如果沒有正常手續,只是口頭約定,就是皇帝讓珍貴妃把封天極抱回去養,那就好辦得多了。</br> 趙冬初呆愣半晌,喉嚨滾了滾:“王妃的意思是……”</br>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br> 趙冬初腦瓜子嗡嗡的,這位王妃果然非同常人,大膽到不可想象!</br> 他認真思索半晌:“恕下官直言,此事并不易辦。</br> 據下官所知,當年王爺被珍貴妃撫養,并非只是一句話的事。</br> 珍貴妃為表鄭重以及對王爺的疼愛重視,是給了王爺一枚玉牌的。”</br> “玉牌?”南昭雪聽說過玉碟,這玉牌是什么東西?</br> “正是,據我朝律,養父母要確定收養孩子的話,除了文書之外,還要入族譜,開祠堂。</br> 當然,王爺身份特殊,也不同于普通的領養。</br> 但為表示鄭重,確定關系,也為了……將來給孩子一個約束,當以養母賜予玉牌,是有幾位宗親見證過的。”</br> 果然如此。</br> 南昭雪心頭一沉。</br> 珍貴妃從一開始,就是把封天極當成籌碼,養是養了,但不是白養,都是為將來,為今天打算。</br> 見她臉色陰沉,趙冬初心跳也加快。</br> “王妃,此事不易做到,風險也很大,弄不好會危及自身。</br> 珍貴妃有賢淑之名,對王爺也是出名的疼愛。</br> 王爺若是……有這個心思,只怕,會對王爺不利。”</br> “王爺還沒有,”南昭雪道,“是本王妃,所以,你明白該如何做吧?”</br> “下官謹記,今日公事繁忙,沒有出過衙門,王妃也不曾來過。”</br> “嗯,”南昭雪擰眉思索,“趙大人,若是要解除,除了要交還玉牌,還需要那幾位宗親作證嗎?”</br> “是的,”趙冬初點頭,“當初收養是如何辦的,解除時當如何。”</br> “那當初給王爺見證的都有誰,你知道嗎?”</br> “這……下官不知,那時下官也還年幼小,這些律法,也是坐上這個位子之后才熟知的。</br> 當年的事,下官并不太清楚,也不敢打聽過。”</br> “好,我知道了,麻煩趙大人。”</br> “不敢。”</br> 趙冬初心砰砰跳,聽王妃這意思,是根本沒有打算放棄?</br> 南昭雪起身告辭,離開京兆府。</br> 野風正等著,見她出來,趕緊牽馬過來。</br> “去國公府。”</br> “是。”</br> 今日是國公在府里陪潤安公子的日子。</br> 聽說南昭雪來了,夫妻倆趕緊迎出來。</br> 對于他們來說,南昭雪可是大恩人。</br> 救過他們兒子兩次,救過國公本人一次。</br> “姑母,”南昭雪拿過小包袱,“給您準備一點小點心。”</br> “真好,”潤安公主歡喜地接過,“天氣漸熱,我一到這個時候就胃口漸差,你這些東西正是時候。”</br> 國公在一旁笑道:“王妃安,有空請您多來走動,她能談得來的人不多,整天悶著,你來她就高興。”</br> “好,我定常來,”南昭雪爽快答應。</br> 潤安公主瞪國公一眼,國公趕緊道:“王妃請廳中談話。”</br> 上茶,摒退左右。</br> 潤安公主問:“此次來,定是有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