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嬤嬤顯然剛出去過,南昭雪點頭,帶她進屋。</br> “發(fā)生什么事?”</br> “回王妃,老奴方才去南府附近,得到消息說,阮姨娘這次回來的時候,繞到后門進的府。”</br> “嗯?”南昭雪眉梢微挑,“后門?”</br> “正是。”</br> 這可奇了,平時阮姨娘時時都要擺出南家夫人的作派,甩開“妾”這個身份,回府恨不能天天中門大開。</br> 今天這是怎么了?</br> “可曾發(fā)現(xiàn)什么?”</br> “有個機靈的小乞丐說,聞到馬車中有股怪味兒。”崔嬤嬤壓低聲音,“老奴尋思著,是不是用了什么藥。”</br> 南昭雪手指輕叩,飛快思索,走后門,遮遮掩掩,有藥味,莫非……是受傷了?</br> “太子妃可曾回城?”</br> “未曾,只有太子殿下回來了。”</br> “南府那邊換批人,再盯,另外,城門口也找?guī)讉€,看太子妃何時回城。”</br> 南昭雪又拿了銀子給崔嬤嬤:“務必小心,保證自己安全為先,能花錢的不要自己去。”</br> 崔嬤嬤心口一熱:“哎,謝王妃,老奴省得。”</br> “你小孫孫現(xiàn)在怎么樣?兒子兒媳在做什么?”</br> 提到小孫孫,崔嬤嬤眉開眼笑:“好著呢,現(xiàn)在滿院子跑,歡實皮實得緊,兒子略識幾個字,找了家藥行,計計數(shù)什么的,工錢雖不多,但也不累,兒媳在家做做女紅,洗洗補補,倒也和美。”</br> 南昭雪聽著就覺得小日子挺美。</br> “孩子入學堂的時候說一聲,我讓王爺給挑家好點的書院,好好開蒙。”</br> 崔嬤嬤微怔,隨即趕忙叩拜:“多謝王妃!這可真是天大的恩情,老奴無以為報!”</br> “不用你報,好好做事就好,去吧!”</br> 崔嬤嬤千恩萬謝,手里緊緊握著銀子,發(fā)誓一定要好好給王妃辦事。</br> 南昭雪拿筆畫下那把“蛇刺”,這兵器歹毒,難怪用的人被滅了門派。</br>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被滅了?</br> 她在紙上畫下一個問號。</br> 太子進屋,看到封天極正靠著床頭閉目養(yǎng)神,臉色泛著青白,果然是又復發(fā)舊疾。</br> 他嘴角掠過一絲狠毒的弧,他這個六弟,再厲害又怎么樣?戰(zhàn)神又如何?現(xiàn)在還是整天病怏怏的?</br> 聽到聲音,封天極睜開眼:“太子殿下。”</br> 說著就要掀開被子下地。</br> 太子快走幾步急忙扶住他:“別動,好好躺著,自家兄弟,又沒有外人。”</br> 封天極咳嗽幾聲,太子面露擔憂:“那日離開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的又嚴重了?”</br> 封天極搖搖頭:“太醫(yī)說是太過奔波,沒有休息好,再加上季節(jié)變化,難免會有反復。”</br> 太子嘆口氣道:“你這身子也是本宮的心病,也找了好多方子,卻始終……”</br> “讓太子殿下費心了,”封天極無力道,“寺廟里的事都處理好了嗎?太子可還有什么吩咐?”</br> “沒有吩咐,”太子語重心長,“本宮是來看你,感謝你的,聽方丈說,你們夫妻如今閉門謝客,也是為了我們,如今又連累得你生病,本宮實在過意不去。”</br> “太子殿下說哪里話來?都是應該的,”封天極深吸口氣,緩了一下說,“本還想給太子殿下去信,如今回京,就當面說吧。”</br> “哦?何事?”</br> “殿下回來路上,一切可安泰否?”</br> 太子一愣:“自是一切順利,這是何意?”</br> “臣弟也是才知曉,老七自軍營中回城,不知怎么的,竟被人劫殺,帶了一身的傷回來,父皇大怒,已命人徹查,我在病中,又關在府里,消息自然差了些。”</br> 太子驚得站起:“有這等事?是誰如此大膽,竟然敢行刺皇子?那可是當朝七王爺!”</br> “咳咳……”封天極又咳了幾聲,“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父皇賜了老七永字,他現(xiàn)在是永王了。”</br> 太子表情微僵,很快又露出笑意:“這可真是太好了,老七值得,也算是因禍得福了!”</br> 封天極垂眸,遮住眼中譏諷。</br> 說到這里,太子忽然臉色微變,似是想到了什么。</br> “老七這邊被行刺,本宮回京途中雖未發(fā)生什么,可在寺廟中也不太平,那時還覺得是偶然,現(xiàn)在看來,也許是有人同時向我們下了手。”</br> 封天極眼中適時露出焦色:“太子殿下在寺廟中怎么了?難道也有人意圖不軌?”</br> 太子目光落在他臉上:“倒沒有行刺本宮,只不過不知為何,院子里突然起了火,蔡嬤嬤被困火中喪了命。</br> 太子妃也因此受驚,本來身子就不好,再加上受驚難過,因此愈發(fā)不好,需得再休養(yǎng)幾日。”</br> 封天極驚詫道:“竟然有此等事?可曾抓到兇手?”</br> “并沒有,當時事發(fā)突然,也沒有瞧見什么人,本宮本來并沒有多想,如今想起來,怕是和七弟一樣,遭了別人暗算。”</br> 封天極心里冷笑:你和老七可不一樣。</br> 太子觀察著他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試探一番也就失了興致,再一瞧也不見南昭雪,更加索然無味。</br> “那六弟好好歇息,本宮就先回去了,還要去拜見父皇,回東宮安置一番。”</br> “臣弟送您……”</br> “不必,你好生歇息,過幾日本宮再來看你。”</br>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帶人離開。</br> 他一走,封天極立即下床:“百勝!”</br> 百勝從外頭進來:“王爺。”</br> “叫七王爺來見我。”</br> “是。”</br> 封天徹等得著急,聽百勝一說,趕緊來書房。</br> “六哥,太子走了?”</br> “嗯,他是來試探我,看我是不是真的病了,我告訴他你被行刺和賜字的事,他會安排人去看你的。”</br> “呵,”封天徹咬牙,“他還有臉來!”</br> “目前還沒有確鑿證據(jù),你不要沖動魯莽,他說他也在寺廟遇到刺客,看來是想和你的事歸到一處,這樣一來,即便你被行刺的事與他有關,他也洗了些嫌疑。”</br> “他被行刺?他胡說八道的吧?他可好好的!”封天徹擰眉,“他哪被刺了?”</br> “這事你不必管,回王府去養(yǎng)傷,記住別露出馬腳,有了消息,我自會通知你,定讓你報這個仇就是。”</br> 封天徹咬著牙點頭答應。</br> 送走他,封天極去見南昭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