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的臉色一沉。</br> “有什么話就直說!母妃若有事,難道還要瞞著本王不成?”</br> 宮女嚇得立即跪下:“王爺恕罪,實在是娘娘不讓奴婢說,怕您擔憂。”</br> “快說!”</br> “娘娘這幾日受了點風寒,桂嬤嬤不在了,流云姑娘也受了傷在養著,身邊也沒個得力的人,這宮里的事務又繁雜,林嬪娘娘晉了妃位,冊封的事宜也要準備起來……”</br> 宮女話還沒說完,封天極氣得一拍桌子打斷她,隨后又是一通咳嗽。</br> “混帳!母妃平日就是太寬厚了,縱得你們一個個無法無天,那么多宮女太監,難道沒了桂嬤嬤和流云,就沒人能替母妃分憂了嗎?不行,本王要進宮去……”</br> “咳咳……”</br> 申管家急忙扶他勸道:“王爺,您可不能生氣啊,也不能出門,現在日子還沒有到……”</br> 封天極怒視著宮女:“回去好好伺候,若是母妃不平安,那你們一個也別想平安!本王與母妃母子同心,斷不會叫人欺負了去!”</br> “奴婢不敢,王爺息怒!”</br> 封天極平復了一下氣息,叮囑申管家:“去庫房挑幾件玩意兒,讓他們帶回去給母妃。”</br> “是。”</br> 申管家帶著宮女出偏廳,封天極緩緩坐直身體,目光幽深不明。</br> 母妃這是在變著法告訴他,她的不滿嗎?還是想說林嬪被封妃的事?</br> 南昭雪一覺醒來,已經是午后。</br> 崔嬤嬤伺候著她起了身:“王妃,王爺來看過您,見您睡著就沒讓打擾,王爺說,午膳一直備著,王爺等您一起用。”</br> “還有沒有說別的?”</br> “別的倒沒有,臨中午的時候七王爺來府中了。”</br> “哦?”南昭雪猜想,封天徹應該是放心不下他的手下。</br> “哦,對了,聽申管家說,珍貴妃也派人來探望過王爺的病情,王爺生了氣,不太高興。”</br> 南昭雪一想到珍貴妃那假惺惺的樣兒就覺得煩,她派人來看封天極,是好意還是別的?</br> 不會又借機挑她的毛病吧?</br> 封天極正在院子里練劍,見到她連忙收了招:“你醒了?過來吃飯吧。”</br> 南昭雪看到他手里的劍,贊嘆道:“真是一把好劍,你的嗎?”</br> “不是,”封天極把劍遞給她,“是林妃娘娘給老七的,讓他拿來見我。”</br> 正說著,封天徹也來了,一見面就行個大禮:“六嫂,多謝六嫂!別的不說,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絕沒二話。”</br> 南昭雪打量他幾眼:“你的傷如何了?”</br> “我沒事,只是皮外傷,”封天徹一拍胸口,“對我來說,不算什么。”</br> “吃飯吧,邊吃邊說,”封天極道。</br> 封天徹也跟著蹭飯,以前常來,但和南昭雪一起,還是頭一回。</br> 他看著南昭雪冷淡的模樣,心里暗想:這才多久,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是騎馬搶婚,還是他開了口,管家才放她進來。</br> 這一轉眼,她就能坐在上座,連個笑臉兒也不給,他得規規矩矩叫她六嫂。</br> 這世界上的事兒還真是奇妙。</br> 菜豐盛精致,南昭雪本來也不太餓,但也吃了不少。</br> 封天極見她吃得差不多,這才說起林妃告訴他們的事。</br> 南昭雪立即來了興致:“圖紙呢?拿給我看。”</br> “果然不錯,正是這樣的,雖然我沒有見到,但從傷口看,應該就是這種。這東西叫什么來著?”</br> “蛇刺,”封天徹在一旁趕緊說,“是個江湖門派專用的,不過……”</br> 他后面的話沒說,封天極一個眼風就把他的話掃了回去。</br> 南昭雪納悶:“不過什么?”</br> 封天極接過話,把當初的事說給她聽。</br> 南昭雪仔細聽完,若有所思:“那就是說,從理論上來說,這個門派應該是被滅了。”</br> “是。”</br> “可這件事誰說得準呢?”南昭雪輕笑,并不以為然,“全門派被滅,不過就是太子一說,到底滅沒滅,誰知道呢?</br> 如果他留下幾個人,暗中收留,做為暗衛、殺手,那又誰知道?</br> 這些人本就是撿來的命,不敢露面,難得能活,肯定會為他賣命。”</br> 封天徹微微睜大眼睛,他這才明白,為什么之前他會被封天極像看傻子一樣看。</br> 封天極眼中含笑:“你說得,和本王的想法一樣。太子,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br> “等一下,”封天徹撫著額頭說,“六哥,照你這么說,那,想刺殺我的人,還有在湖心莊外劫殺趙冬初的,都是太子的人?”</br> “事隔許久,當時我們也不在京,或許他以為,我們對此事并不了解,而且,京城中的人,包括父皇在內,只在乎兇手是否被誅,誰會在意他們用的什么兵器?”</br> “對,對,說得極是。”封天徹一掌擊在桌上,“可惡!竟然如此歹毒,此仇我非報不可!”</br> 南昭雪把圖紙還給封天極:“報仇是肯定要報的,不過,這些還只是猜測,太子人還在寺廟,等他回京……”</br> 話沒說完,申管家匆忙來報:“回王爺,太子殿下來了,就要到門外。”</br> 封天徹一下子站起來,封天極盯著他:“你去偏廳呆著,不許出來,不許出聲。做不到現在就從后門走。”</br> “我……”</br> 封天徹一下沒脾氣,只能聽話。</br> 南昭雪對封天極道:“你現在應該病著,氣色沒這么好,我幫你裝扮一下。”</br> “好。”</br> 封天極到床上躺下,南昭雪手指上沾了東西,在他臉上輕輕點拍。</br> 她的指尖細而軟,剛吃過飯,還有溫溫的熱,輕輕撫過臉,像輕柔的羽毛。</br> 臉上癢,心里也癢。</br> 封天極目光看著自己鼻尖,不敢亂看,也不能亂動。</br> 南昭雪低聲問道:“你猜他來干什么?”</br> 她的氣息也輕柔,把他籠罩住,封天極的心跳慢一拍,腦子里一空。</br> “什么?”</br> 他根本沒聽清她說的是什么。</br> 南昭雪眼看著他的耳朵紅了:“你怎么了?真不舒服?耳朵怎么這么紅?”</br> 封天極:“……”</br> 他用力閉眼,咬了咬牙:“耳朵自己想紅,本王也沒有辦法。”</br> 南昭雪莫名其妙,收回手左右看看:“挺好,就這樣吧,你應付他,我走了。”</br> “……”</br> 封天極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她已經走了。</br> 崔嬤嬤見她回來,迎上來小聲說:“王妃,老奴有事稟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