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妃的嗓子還沒有完全恢復，說聲音十分沙啞。</br> 封天極上前行了禮，把皇帝讓他帶來的補品送上。</br> 珍貴妃笑得勉強，任誰也瞧得出，她在強顏歡笑。</br> 南昭雪在一旁說：“母妃，父皇時常記掛著您呢。</br> 你瞧，他雖然日日都陪著玉貴妃，但心思也在您身上。</br> 玉貴妃雖然年輕，但沒有孩子，現在受寵也是一時。</br> 王爺可是您最疼的兒子。”</br> 南昭雪刀刀扎心，字字見血，珍貴妃氣得嘴角抽搐。</br> “王爺，您看，母妃笑得多開心。”南昭雪挽著封天極的手臂，“不過，你以后不要納妾，我可不像母妃這么大度。”</br> 封天極點頭：“好。”</br> 珍貴妃氣得半死。</br> “胡說！”她啞著嗓子，聲音難聽得要命，“哪有男人不納妾的？何況還是王爺之尊。</br> 什么能比得上開枝散葉重要？</br> 你也是，這么久了，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還要攔著天極納妾，實在不賢！”</br> “我很閑啊，母妃，”南昭雪詫異，“每天閑得無所事事，這還不閑？</br> 就是因為閑，王爺要是敢納妾，那我定會閑得無聊打死她。”</br> 珍貴妃：“你……”</br> “母妃，您感覺如何？這幾日可有好些？兒臣去問過太醫，說您的脈象好了許多。</br> 但還是要看您的感受，可還難受嗎？”</br> 見封天極岔開話題，珍貴妃十分不滿。</br> “天極，子嗣之事可不小，別的都能容忍，這件事可不行。</br> 別的皇子也沒有子嗣，正因為如此，你才要抓緊些。</br> 現在東宮之位空懸，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br> “母妃，”南昭雪打斷她的話，“這話可不敢亂說，讓父皇聽到，怕是要不高興。</br> 當初王爺射殺太子，問心無愧，是因為太子謀反在先，可不是為了進東宮的。</br> 您要這么說，讓其它人知道，讓別人以為王爺有所圖怎么辦？”</br> “誰敢這么說？”珍貴妃反問，“你不是挺厲害嗎？誰敢說你還不敢反駁？”</br> “反駁有什么用？”南昭雪慢條斯理道，“我會殺了他。</br> 說別的還行，要說這種陷王爺于不仁不義的話，我定斬不饒，無論是誰。”</br> “你……可真是厲害，一個女子，成日打打殺殺！”</br> “那當然，我有父皇賜的金牌，有什么不敢？別人都敢說，敢拖王爺下水，我還不敢殺？”</br> “母妃，您要是疼王爺呢，就該為他考慮，不是只顧著地位，眼珠子只盯著東宮。</br> 里面的人剛死沒多久，不怕不吉利？”</br> 珍貴妃勃然大怒：“混帳！你在和誰說話？本宮養大天極，豈會不疼他？</br> 你才嫁過來幾日？就敢質疑本宮了？”</br> “容妃不疼雍王嗎？她不是照樣為雍王謀劃！”</br> “是啊，都謀劃到紫山朝寺去了，自己二度被關，謀劃得真好。”</br> “你！”珍貴妃把手邊的藥碗摔到地上，“放肆！來人，給本宮掌她的嘴！”</br> 封天極把南昭雪護在身后：“母妃息怒。”</br> “息怒？本宮如何息怒？她說的什么話，你沒有聽見？</br> 天極，今日要是不打她，本宮這口氣消不了！”</br> 封天極淺淺一笑：“來人，去太醫院，給母妃抓些順氣消氣的藥來。”</br> 殿內一片寂靜。</br> 空氣瞬間降到冰點。</br> “好，好啊，”珍貴妃緩緩開口，“果然是有了媳婦，就把什么都忘了。何況，我還是個養母，呵。”</br> “母妃，兒臣尊您敬您，沖您的養育之恩，兒臣也不會有半點不恭，您不必糾結養母的身份。</br> 兒臣無心權勢，也不想再多生波折，您也好，容妃也罷，就是想得太多，才幾次三番如此境地。</br> 不如好好養身體，平安健康，日子一天天和美，豈不更好？”</br> “母妃，您好好休養，每次兒臣來，您都難免生氣一番。</br> 兒臣愚鈍，若是總惹您生氣，以后還是少來。</br> 母妃，兒臣帶雪兒告退。”</br> 封天極也不等珍貴妃再回應，拉著南昭雪就走。</br> 身后傳來珍貴妃摔東西的聲音，封天極吩咐宮女：“好好收拾，別傷到母妃。”</br> “……是。”</br> 南昭雪淺淺笑，緩緩嘆一口氣。</br> 她又何嘗愿意鬧這么一出，如果珍貴妃似林妃那般，她不介意恭恭敬敬。</br> 畢竟，珍貴妃是養大了封天極的人。</br> 可珍貴妃野心不小，明顯把封天極當成籌碼，原來的養育，不過是為了實現今日的野心。</br> 她不好受，那身在其中的封天極就更難受。</br> 將來若有什么，只怕還有可能被有心之人說成不孝，忘恩負義之徒。</br> 南昭雪握緊封天極的手，揚起笑臉問：“王爺，我們去蘭妃那里轉轉？”</br> “好，”封天極笑笑。</br> “王爺，”南昭雪湊上去，在他腮邊一吻，“不必放在心上，會有解決的辦法。”</br> 封天極笑意加深：“我知道。”</br> 南昭雪看著他的笑，不像是假的敷衍。</br> 怔愣一下，回過神來：“好啊，王爺故意的！”</br> “嗯，就想偷個吻，”封天極一點也不臉紅，“其實我早就想開了，雪兒，我說過的，我沒有那么脆弱。</br> 對我好，我自然會給予回報，若是別有所圖，那我也不會任人宰割。”</br> “王爺睿智，”南昭雪贊嘆，“以前的紅耳王爺，現在偷吻都如此坦蕩，佩服。”</br> 封天極低低笑出聲：“紅耳王爺？”</br> “那是，當初王爺是怎么說來著？”</br> “耳朵它自己想紅，關我什么事？”</br> “對，就是這句。”</br> ……</br> 蘭妃正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看書。</br> 聽到稟報，放下書起身迎出來。</br> 南昭雪見到她，笑問道：“娘娘的身體好些了？看著氣色好了些。”</br> “是，這天氣漸暖，我也算重新舒了口氣，”蘭妃親切地拉住她，“你們怎么來了？是有事還是……”</br> “父皇有事詔我們，”南昭雪簡單回答，“娘娘這里布置得不錯，讓人一來就心靜。”</br> “我也沒別的本事，也就時間多，收拾著打發時間而已。”</br> 蘭妃聲音略低：“去看過珍貴妃了嗎？”</br> “看過了，”封天極回答，“珍母妃身子也在漸好。”</br> “那就好，她呀，看似性子柔人，其實外柔內剛，又愛點面子。</br> 你們來，得先去看過她，不然的話，讓她知道你們先來我這，定會不開心。”</br> “蘭妃娘娘在宮中，深居簡出，對其它人的性子倒是摸得準，”南昭雪似無意道。</br> “……這不是在一起這么多年了，彼此總要了解些。”</br> “娘娘，”南昭雪并不在意，目光落在廊下的那叢花上，“這是什么花？</br> 上次來還只是一兩朵，這次開得真熱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