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取了來，南昭雪卻說水不行。</br> 一連三次。</br> 要么說太燙，要么說不夠熱。</br> 要不是最后她提出要自己去，皇帝和玉貴妃都要以為，她是在故意找茬。</br> 南昭雪自己取了水，把紙包打開，一股濃郁的特殊香氣從里面飄出來。</br> 皇帝好奇，但并不多問。</br> 南昭雪用小銀勺把東西拿出一些，分別放入兩個茶杯中。</br> 用熱水輕輕澆，邊澆邊停，杯里子里深棕色的東西開始揮發更濃郁的香氣。</br> 南昭雪神情專注，頭也沒抬，對圖公公道：“勞煩公公，準備一些糖來，就是最簡單的糖，不要摻雜其它的。”</br> “是。”</br> 南昭雪給其中一盞放入了糖，又用小銀勺攪了攪，端來給皇帝。</br> “父皇，這一杯是給您的。”</br> 皇帝接過，看著杯子里黑乎乎的東西，是不太想喝，哪及得上碧綠的茶湯好看？</br> 但這香氣……讓人欲罷不能。</br> 玉貴妃掙扎著道：“皇上，讓我先嘗嘗。”</br> 南昭雪笑容變涼：“玉貴妃，你是懷疑我對父皇下毒嗎？</br> 你來得晚，怕是不知道，父皇吃我的東西不是一次兩次了，這陣子愛喝的茶，也是取自我的店里。</br> 要說試毒，還輪不到你。”</br> 封天極冷然道：“你既不相信雪兒，又讓雪兒進宮送糖，這是什么意思？自相矛盾！”</br> 玉貴妃就是茶一下，結果被劈頭蓋臉兩通說，登時委屈。</br> “皇上，我不是那個意思……”</br> “那你是什么意思？”南昭雪直接問，“方才我說過了，你不宜吃甜食，方才這杯放了糖，你沒看見？</br> 病得眼瞎了？再說，我全程用銀勺做的，你也沒看見？”</br> 南昭雪心說，雖然用銀勺銀針什么的，并沒有什么用。</br> 玉貴妃哽著喉嚨，說不出話。</br> 皇帝清清嗓了：“好了，玉兒也只是隨口一說。朕嘗嘗。”</br> 他抿了一口，復雜的滋味在舌尖蕩開。</br> 有點微微的苦，又夾雜著淺淺的甜，更多的是難以形容的濃郁的香。</br> 味道好像會變，不時變化。</br> 南昭雪對圖公公道：“公公，再找些牛乳來。”</br> “是。”</br> 南昭雪又沖泡第二杯，有牛奶的加入，味道更加不同。</br> 皇帝很是喜歡：“這叫什么？”</br> “這是用一種植物的果子晾干磨的粉，是兒媳在鄉下莊子上時，無意中得到的。</br> 試過很多次，找到了最好喝的方式。”</br> 南昭雪之所以這么說，就是為以后鋪路。</br> 嘗嘗可以，以后想讓長期供應，沒有。</br> “還算可以，比起茶來，別有一番滋味。”</br> 南昭雪不置可否，咖啡和茶，本就是不同的兩種飲品。</br>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喜歡喝什么就喝什么，不必做什么比較。</br> “父皇，此物還有提神的作用，所以，”南昭雪話鋒一轉，“玉貴妃喝來也是可以的。但她的不能加糖。”</br> 玉貴妃見皇帝喝，其實已經十分好奇。</br> “那我不加糖就是了。”</br> “牛乳也不可，脾胃虛弱時，牛乳也不容易克化，就是什么都不加，直接用粉沖泡。”</br> 南昭雪一指另外一杯：“找人試試毒吧，別一會兒喝了不舒服，以為是我下了毒。”</br> 玉貴妃僵硬的擠出笑：“王妃這話說的……”</br> “雪兒說得對，”封天極立即吩咐圖四海，“圖公公，找個人試試。”</br> 圖四海垂著頭，左右為難。</br> 皇帝偏頭一指圖公公身邊的小太監：“就你吧，用小勺喝一口。”</br> 小太監稱是，拿著小銀勺在一旁抿一口，特殊的味道直沖口腔，但他表面沒有露出來。</br> 又等了一會兒，沒什么事，圖公公給玉貴妃端過去。</br> 玉貴妃滿心期待，喝了一大口。</br> 苦，極苦的味道，一下子就涌進來。</br> 這種苦和藥汁的苦還不一樣，沒辦法形容。</br> 她差點吐出來。</br> 但皇帝就在她身側，這一吐，不但有損她的美好形象，還會吐到皇帝身上。</br> 無論如何，也不能吐。</br> 她強咽下去，沒勇氣再喝第二口。</br> “玉貴妃，父皇都喝了兩杯，其實這是特意為你調制，你可要喝完這一杯呀。”</br> 玉貴妃眉頭都差點擰死。</br> 皇帝確實還有點意猶未盡。</br> 玉貴妃捏著鼻子，憋住一口氣，又喝幾口，總算吞下去。</br> 南昭雪暗笑：“喝完過一會就會有精神些，不再想昏昏欲睡，不過，也不可操之過急，不可多喝。”</br> 玉貴妃心說讓我喝我也不喝了，皇帝的口味真是奇葩。</br> “父皇，這袋東西就留下吧，”南昭雪一指咖啡袋子，“兒媳會教會人，怎么沖泡。”</br> “也好，”皇帝對南昭雪的表現還算滿意，“圖四海，賞。”</br> “多謝父皇，”南昭雪笑得開心。</br> 封天極道：“父皇，若是沒有別的事，兒臣想去看看珍母妃。”</br> “去吧，”皇帝多少有點心虛，“朕最近也忙，沒顧上看她，你替朕帶著補品過去。</br> 告訴她，朕過幾日去瞧她。”</br> “是。”</br> 封天極帶南昭雪告退，一出書房門，南昭雪就忍不住笑。</br> “怎么？那東西很難喝嗎？我看父皇好像還挺喜歡，怎么那個女人就一副為難的樣子？”</br> “那個啊，本來就是該加點東西的，純的也不是不能喝，只是能喝的人不多。</br> 何況，我還略加了點更苦的。”</br> 就在攪拌的瞬間，南昭雪往里面加入一種草藥粉。</br> 又苦又澀，但又不是毒，是調理脾胃的良藥，能讓人食欲大開。</br> 到時候，拓拔玉兒即便想裝昏睡，想裝著沒胃口，怕也是不行了。</br> 睡不著，還餓。</br> 呵。</br> 封天極和南昭雪往前走不遠，就看到侯著的百勝。</br> 不出所料，張列不見了。</br> “怎么說的？”</br> “說是肚子不舒服，太緊張所致，去茅廁了。”百勝回答。</br> 來之前，封天極吩咐過他，如果進宮之后，張列無論找什么理由要離開，都答應。</br> “王爺，要不要屬下去找找？”</br> “不必，你就留在此處等他。”</br> “是。”</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去珍貴妃的宮中，她這里說是還在禁足，但比以前寬松許多，伺候的人也多了起來。</br> 見到他們來，趕緊往里通報。</br> 珍貴妃正在喝藥，苦得臉都皺成一團。</br> 一聽說他們倆來了，神色更加難看。</br> 南昭雪則是興致昂揚，看到這些自作聰明的不高興，她就高興得不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