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轉頭看門口。</br> 一道影子曼妙,慢慢從外面進來。</br> 她的姿勢極盡優雅嫵媚,長長裙擺滑過門檻,仿佛能聽到細膩溫潤的聲音。</br> 她手里端著托盤,放著兩盞茶,手指細長白嫩,似蔥白。</br> 手指上戴著紅寶石戒指,晶瑩紅亮,襯著手指更加雪白。</br> 那股香氣,就是從她身上飄來的,香氣彌漫,很快飄得滿屋子都是。</br> 但這香不是廉價的脂粉香,是一種……從未來沒有聞過的,沁人心脾的。</br> 關鍵的是,她臉上還戴著面紗,只露出光潔的額前,和一雙漂亮勾人的眼睛。</br> 眉梢眼尾輕輕挑起,各點一點朱砂,紅艷艷,動人心魄。</br> 額間一朵花,也是用筆描繪,在她額間像是徐徐盛開,能把人心魂都奪走。</br> 極陌生的一個女人。</br> 封天極眸子一縮,嘴唇繃緊。</br> 封天徹目瞪口呆,愣了一會兒神,等女子到他近前上茶,嬌聲說:“殿下請用茶。”</br> 這一聲,像鉤子一樣,把封天徹的魂兒又勾回來。</br> 他蹭一下子站起來,像被咬了一樣:“你誰?”</br> 他霍然轉頭看封天極:“六哥,這人誰?”</br> 封天極還沒有開口,女子柔聲說:“奴家是新來的,來伺候王爺的?!?lt;/br> 封天徹眼睛眼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封天極:“六哥,你瘋了吧你?什么人也往府里領?你不怕六嫂知道?”</br> 女人不以為然道:“王妃知道又如何?哪個男人還沒有三妻四妾?</br> 雍王還有好幾個側妃呢,前太子不也是侍妾無數?”</br> “王妃總不能一人霸著王爺吧?</br> 王爺如此豐神俊朗,神仙一樣的人物,怎能讓一人獨占?”</br> 封天徹一拍桌子:“你閉嘴!胡說八道什么?我六嫂嫂豈是你能胡亂說的?”</br> “難道奴家說錯了嗎?”女子哼一聲,“奴家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的,配王爺也是綽綽有余?!?lt;/br> “老子管你是什么門戶,”封天徹后退一步,“你愛配誰配誰,碰我六哥就不行!</br> 不是,敢氣我六嫂嫂就不行!”</br> 封天徹嗓門又粗又高,瞪著封天極:“六哥,你倒是說話呀!”</br> 封天極擰眉盯著面前的女子。</br> 封天徹急得冒汗,走過去推搡他一把:“你說話呀!”</br> “你讓王爺說什么?”女子嗤笑一聲,“奴家是皇上讓來的,賜給王爺的,你想讓王爺忤逆君父?”</br> 封天徹一呆,看看女子,又看看封天極。</br> 他把牙一咬:“我找父皇評理去!”</br> 封天極微微閉眼:“老七,別沖動?!?lt;/br> “這叫沖動嗎?六哥?這叫沖動嗎?”封天徹怒發沖冠,“你和六嫂什么感情,父皇不知道嗎?</br> 他弄這么個玩意兒是什么意思?惡心誰呢?</br> 我都受不了,你能受?”</br> “沒事,我豁出這巡防營不要了,我也要維護你和六嫂,要不了發配我去邊關,老子還不想干了!”</br> 封天極沉默一瞬:“今天叫你來,就是與父皇有關?!?lt;/br> 封天徹目光一凜,看向那個女子:“還杵著干什么?趕緊出去!小心我打你?!?lt;/br> 女子沒說話,端著茶走到封天極身邊,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br> 封天徹立即炸了:“你給我拿開!”</br> 女子慢慢摘下面紗,不知該笑還是該哭。</br> “永王,你讓我很感動,但我也很想笑,怎么辦?”</br> 她聲音一變,封天徹眨眨眼:“六……六嫂?”</br> “不對,你是何方妖怪,竟然模仿我六嫂的聲音!”他急聲道,“六哥,你是不是中邪了?”</br> 封天極無聲嘆氣,懷疑封天徹是不是被百戰傳染了。</br> 千張從外面進來,手里端著水盤,還有一方熱氣騰騰的帕子。</br> “哎,讓一讓,讓一讓!”</br> 南昭雪用藥水和帕子洗過臉,露出真容。</br> 封天徹目瞪口呆:“你……你……六嫂,怎么這樣?我生氣了!”</br> 封天極沖南昭雪一攤手,意思很簡單:你自己看著辦,你惹得他。</br> 南昭雪的確有點人理虧,本來就是想試一下,這妝容姿態行不行。</br> 誰知道封天徹反應那么大,還說得義正言辭,讓她挺感動。</br> 她看看封天極,封天極什么也沒說,低頭抿著茶,她知道,封天極這也是有點氣。</br> 她清清嗓子:“好吧,這事兒是我做得有點過。</br> 為了表示歉意,今天中午我下廚,做幾道以前沒做過的菜,再來幾分小甜點,還有一個特別的蛋糕。</br> 如何?”</br> 她一邊說一邊心里暗想,要是這樣還不行,那就再用凌凌柒給她的東西放個大招。</br> 不料想,話音剛落,封天徹就變了臉:“六嫂,什么特別的蛋糕,有多特別?</br> 做什么菜?我能去廚房幫忙嗎?”</br> 封天極嗆得咳嗽一聲,瞪封天徹一眼。</br> 這也太好說話了!</br> 南昭雪轉頭看他,手捧住他的臉:“王爺也生氣了?你不是早認出我來了?”</br> 封天極被她猛地捧起臉,還真有點不好意思。</br> 之前兩人親熱,也沒在別人面前。</br> “我……”他心慌意亂,話都不知道怎么說。</br> 南昭雪低頭吻住他的唇,連親兩三下:“還氣嗎?”</br> “……”他的臉爆紅,心頭像綻出一朵朵花。</br> 封天徹都驚呆了:這……天爺,這是他能看的?</br> 他五指張開捂住眼睛:“六哥六嫂,我去廚房幫忙,去廚房等你啊。”</br> 走到書房門口,沒注意門檻,差點被絆倒。</br> 南昭雪在屋里笑出聲,封天極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妖嬈的模樣。</br> 想著剛才進來時她的姿態,心頭一陣悸動,喉嚨滾了滾,手掐住她腰:“還敢笑?!?lt;/br> 南昭雪被掐住兩邊癢肉,渾身酸軟無力,又實在忍不住笑,眼淚都沁出來。</br> “我錯了,我錯了,王爺饒我!”</br> 她笑得眉眼彎彎,眸子沁出水光,波光瀲滟,看得封天極心動不已。</br> 猛地扣住她后腦,咬住她嘴唇:“現在才求饒,是不是太晚了?嗯?”</br> 封天徹搬著小板凳,和百戰一起頭對著頭剝了一大碗蒜瓣,這才等到南昭雪和封天極。</br> 南昭雪換了衣裳,又恢復原來的模樣,只是臉色緋紅,嘴唇也是紅腫的。</br> 封天極在她身側,眉目含笑,不知道在小聲說著什么。</br> 封天徹暗暗下定決心:春天是多情的季節,無論如何,也要在今年春天娶到媳婦。</br> 百戰眼睛忽大忽小瞇起又睜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