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徹不解地看著百戰。</br> “你怎么了?眼睛里進蒜了?”</br> “王爺,”百戰小聲說,“我在練習孫大圣的火眼金睛,是人是妖一眼就能看出來。”</br> 封天徹一巴掌拍上他圓溜溜的后腦勺:“給我滾一邊去!”</br> 廚房里熱火朝天,南昭雪做兩道川菜,又做兩道魯菜,兩個小拌菜。</br> 用的都是凌凌柒給她的,新鮮水嫩,鮮味無比。</br> 飯后甜點,是她沒事時做的紙杯蛋糕什么的,最特別的,是做了一個冰淇淋蛋糕。</br> 切開里面是香甜軟滑的冰淇淋,涼涼的,奇妙的口感讓人一口也停不下來。</br> 封天徹吃得肚皮滾滾,這才算完。</br> 吃完飯,南昭雪去休息,封天極繼續和他說李秉直的事。</br> 果然,封天徹一聽就差點原地爆炸。</br> “什么?竟然如此!”他眼珠子都像要噴火,“六哥,這是真的假的?”</br> 封天極看著他沒說話。</br> 封天徹其實心里也明白,封天極又怎么會拿這種事和他開玩笑,既然說出口,肯定就是真的。</br> 他呆愣半晌,嘴里喃喃道:“六哥,你說父皇這是要干什么?他怎么了?”</br> 封天極遞杯茶給他:“他究竟想干什么,我還不知道。</br> 只是提醒你一聲,你的巡防營,不會長久在宮城內,李秉直雖死,哪怕是假反,但之前神策軍反叛是真的。”</br> “神策軍一直在父皇手中,尚且如此,何況是你的巡防營?</br> 他怎么放心得下?誰守著宮城,就是把身家性命交在誰手中。”</br> 封天徹緩緩點頭:“這道理我懂。”</br> “所以我說提醒你,如果父皇有什么暗示,想讓你交出宮城守衛,你應該知道怎么說吧?</br> 別傻乎乎表示什么你不累,你能忙得過來,那樣的話……”</br> “會讓父皇以來,我是另有野心,不想撒手。”</br> 這樣說有些殘忍,對于一心想保護父親的兒子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諷刺。</br> 但,事實如此。</br> 封天徹用力揉揉臉:“行,我知道了,如果過兩天,父皇不說,就由我來說。</br> 我說忙不過來,讓他自己去重新整頓神策軍吧。”</br> 封天極沉默一瞬:“如此,甚好。”</br> 兄弟倆對坐片刻,封天極低聲問:“老七。”</br> “啊?”</br> “你有心坐那個位置嗎?”</br> 封天徹一時沒明白,對上封天極漆黑幽深的眸子才猛地回神。</br> “六哥……”</br> 看著他震驚的模樣,封天極想起,當初南昭雪說太子要換一個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br> 哪想到,如今竟然一語成讖。</br> “沒別人,就咱倆,你不必緊張。</br> 現在沒了太子,東宮之位空懸,早晚都要提這個。”</br> 封天徹正色道:“六哥,我從未對那個座位有過什么想法,從來沒有。</br> 前太子還曾經防著我,其實,我根本瞧不上,別人都說那個位子好,搶破了頭,兄弟反目也要搶。”</br> “但在我看來,實在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坐在上頭,人不人,鬼不鬼,整天困在皇城里,見的人人人戴面具。</br> 后宮女人多,媳婦一個就夠了,要那么多干什么?</br> 這么想想,實在沒一處好。”</br> 封天極笑笑:“你這想法……”</br> “我這想法和別人不一樣,至少和前太子,和雍王不一樣,我知道,”封天徹一拍胸口,“那又怎么樣?</br> 我不需要他們的看法,我只想自在的活。”</br> 封天徹偏頭看看屋門口:“六哥,你呢?你想嗎?</br> 你若是想的話,六嫂怎么辦?</br> 她要是生起氣來,估計后宮的女人都得殺干凈。”</br> 他又搖搖頭:“不對,不對,說岔了。”</br> 封天極微挑眉:“??”</br> “如果你有后宮的心思,我覺得,六嫂會直接殺了你。”</br> 封天極:“……”</br> 我可謝謝你。</br> “我也沒有,我的想法和你一樣,”封天極怕他再說出什么話來,趕緊打住,“我還想帶雪兒去邊關塞外。”</br> “六哥,讓六嫂趕緊去給我說親,我春天就要娶,娶完了找機會咱一起走!”</br> 封天極:“……”</br> “走是要走的,但我們不能撒手不管,需得安排好一切才能走。”</br> “那……”</br> “這是后話,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再說。”</br> 把封天徹打發走,封天極獨自在書房坐了半晌。</br> 說是后話,但誰知道那一天什么時候會來?</br> 父皇現在越來越難以捉摸,行事偏頗,實在不是一個明君所為。</br> 那這樣的話,這一天還會遠嗎?</br> 得知封天徹的想法,他也就該制定計劃。</br> 從他私心來講,自然是希望自己人坐那個位子,但老七明顯不喜歡。</br> 老七性子耿直,向往更廣闊的天地,如展開過翅膀,見識過天地之大的鷹,又怎么甘于陷在這一方圍城里。</br> 他不能為了所謂大義,不顧兄弟。</br> 就如同他對卓閣老所說,他想首先是個人,是個好人,其次才是其它的身份。</br> 正在胡思亂想,有人來報,說是卓閣老到了。</br> 卓閣老沉著臉進來,也不說話。</br> 封天極莫名其妙:“誰惹您老人家生氣了?您只管說,若是哪個人不開眼敢得罪,本王定不輕饒。”</br> 卓閣老抽抽鼻子:“我聞見了。”</br> 封天極:“??”</br> “那么香的味道,為何吃飯不叫我?”</br> 封天極哭笑不得:“不是不叫您,是雪兒說,您的湯藥換了,今天上午吃的藥可能會犯困。</br> 雪兒說,睡眠才是您現階段最好的補覺,任何事不能耽誤您睡覺。”</br> “您放心,中午是雪兒親自下的廚,又怎么會沒有您的,早在廚房里,一直等著您醒了,直接上。”</br> 卓閣老這才眉開眼笑。</br> 趁著他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封天極也沒瞞他,把這兩天調查的結果說了。</br> 卓閣老擰眉:“竟有這種事?以前見戶部尚書,神色絲毫沒露過。</br> 沒想到竟然背負如此多的憋屈痛苦,實在是個有肚量,有城府的。”</br> “那王爺是想,去查查工部尚書孫康,看他修建的究竟是什么玩意。”</br> “正有此意。”</br> 卓閣老略一思索:“王爺,孫康手下,有一個工匠,此人手藝非凡,據說還曾到千巧閣學過藝。</br> 不過,此人有個惡習,就是好賭,若是一時不知從何處下手,可著落在此人身上。”</br> 封天極面露喜色:“多謝閣老指點。”</br> 正說著,院子里響起說話聲。</br> 封天極正欲把人請進來,一回頭,看到卓閣老狼吞虎咽,把盤子里剛才剩下的都扒拉干凈。</br> “吃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