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br> 太子還在望江樓上。</br> 十皇子凍得人全身僵硬,臉上一片冰涼。</br> 他是剛睡下,就被太子給拎了來,身上連件厚衣裳都沒有,在這里吹著冷風,心都冰透了。</br> “二哥哥,二哥哥,你別殺我……”</br> 太子煩躁不已:“閉嘴!”</br> “你以為我想殺你?你要是不想死,就叫父皇來救你!”</br> 十皇子抽泣不止,嗓子已經喊啞:“父皇,父皇……”</br> 太子回頭對著不遠處柱子后的一個男人道:“看著點,要是有什么敢過來,對本宮不利,直接射殺!”</br> 男人點點頭,嗓子暗啞:“如果是皇帝呢?”</br> 太子略一遲疑,眼中迸出狠光:“一樣。”</br> 十皇子震驚地看他:“二哥哥,你……”</br> 太子竟然連父皇也要殺,那他又算得了什么?</br> 十皇子停止哭泣,看著遠處茫茫夜色,黑暗濃得扯不開,透不出一點光亮。</br> 一陣冷風再次吹來,他忽然短促地笑一聲,苦澀又無奈。</br> “你笑什么?”太子怒聲問。</br> “沒什么,”十皇子的眼睛被淚洗過,看事情似乎也更清澈通透,“二哥哥,父皇不會來的,你別喊了。”</br> 他喃喃地繼續說,又像在自言自語。</br> 不遠處的角下,兩邊神策軍正在廝殺,鮮紅染紅了湖水,火光照著他們猙獰的臉。</br> 十皇子低聲問:“二哥哥,你說,我要是死了,能見到我母妃嗎?”</br> 太子一怔。</br> “前兩年我母妃去了,我可想念她了,死了也不錯,至少能看到她,她又能疼我。”</br> 十皇子似乎又笑了笑:“在這里,可沒有人疼我了。”</br> 太子微微咬牙:“都一樣,我的母后不也死了?照樣沒有人疼!”</br> 十皇子偏頭看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咧嘴笑笑:“所以,一起死,也不錯,是吧?”</br> 太子被他這個表情震得心尖微跳。</br> 忽然,遠處有喊殺聲如同潮水一般涌來。</br> “神策軍聽著!”</br> “本王率巡防營來救駕,不想死的扔掉兵器,束手就擒!”</br> “膽敢反抗者,殺無赦!”</br> 封天徹的聲音隨風散出很遠,正在交戰的神策軍愣了一下,反叛的那一方,有些畏縮。</br> 太子卻是哈哈大笑。</br> “老七!”他在笑聲中大喊,“你究竟是來救駕的,還是來謀逆的?”</br> 封天徹提馬沖到湖對面,看向他這邊:“太子,你對父皇不滿,竟然意圖弒君弒父!</br> 還挾持幼弟,枉顧兄弟手足!</br> 你這種人,不配為儲君,更不配為一國之君!”</br> “你還想著栽贓我?說我謀逆,到底是誰,誰收買了神策軍,天下人的眼睛還沒瞎!”</br> 封天徹字字譏諷:“謀逆也沒個謀逆的膽色,躲在那里畏畏縮縮,看著別人廝殺,像什么樣子?”</br> “有種的你下來,與我戰幾個回合!”</br> 太子又氣又惱,他哪里敢下去?</br> 他下去也不是封天徹的對手。</br> 把心一橫,偏頭低聲吩咐:“給本宮殺了他!”</br> 十皇子聽得真切,大聲道:“七哥哥!當……”</br> “當心”二字,還沒有說完,太子就狠狠揍他一下:“閉嘴!”</br> 封天徹見一點寒芒奔著他射過來,他微微冷笑,之前封天極已經提醒過他,太子身邊必須會用神弩的人。</br> 他早有防備。</br> 手中刀一晃,撥開射來的弩箭。</br> “叮”一聲響,他感覺箭射到刀上,虎口微微一震。</br> 果然厲害!</br> 封天徹再抬頭時,又有三支射來!</br> 竟然是連環弩!</br> 封天徹心頭微沉,到底還是小看了!</br> 他迅速撥打開兩支,最后一支,眼看著就要射中他肩膀。</br> 他一咬牙,準備受這一下。</br> 戰場上受的傷多了,也不在乎這種小傷。</br> “唰!”</br> 一道凌厲的箭聲呼嘯而來,直接射在那支弩箭箭桿上,一分為二。</br> 箭尖也失了準頭,擦著封天徹的肩膀射偏,刺入一旁的石頭上。</br> 封天徹回頭,欣喜道:“六哥!”</br> 封天極策馬而來,遙遙看向太子。</br> 太子一見是他,臉上曝出喜色:“老六,是你!本宮就知道,你一定會來。”</br> “看來你是希望我來。”</br> “那是自然,”太子恨聲道,“你知道本宮有多恨你嗎?</br> 老六,你明明就是一個賤種,卻處處占盡風光!</br> 憑你一個賤婢之子,也敢我爭?”</br> “我從未與你爭過,”封天極手撫著大弓,“你想要的,我從來不稀罕。</br> 還有,我母親,不是賤婢。”</br> “是不是,不是你說了算!”太子放聲大笑。</br> “那也不是你說了算,”封天極字字沉涼,“你還有什么遺言嗎?”</br> 封天徹微驚,側臉看他。</br> 太子也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么?遺言?老六,你是瘋了嗎?</br> 你和老七率巡防營進宮,要死的是你們!”</br> “就憑你這點伎倆和手段,也想置我和老七于死地?”封天極揚眉,冷冽的目光直刺他眼底。</br> “老二,你蠢而不自知,休說你是倉促之間起事,即便是精心謀劃,我與老七,也不是你能夠輕易殺死的。”</br> “你不就是仗著李秉直嗎?還有孫仲林,要想里應外合,剿殺巡防營,再把罪名栽到我與老七頭上。”</br> “就算事成,之后呢?你就能做天下之主了嗎?笑話!”</br> 封天極句句都像耳光,一下勝過一下,狠狠抽在太子的臉上。</br> “你看看,這是什么!”</br> 他一揚手,劍尖挑起兩樣東西,太子睜大眼睛仔細看。</br> 那是……兩顆人頭!</br> “你……”</br> “看清了嗎?”封天極問,“這是李秉直和孫仲林!他們已經被本王射殺!”</br> 太子身子一晃,眼前發黑,喉嚨涌上一股腥甜。</br> 與此同時,一直在關注著這邊情況的圖四海,驚喜道:“皇上,是戰王殿下!</br> 殿下已經殺了李秉直,還有孫仲林,危險解除了,皇上!”</br> 皇帝緊握的手緩緩松開,不著痕跡的擦抹掌心的汗。</br> 老六他……果然穩住了局面。</br> “哎呀,不好!”圖四海又驚叫了一聲。</br> 太子已經是紅了眼:“不讓本宮活,你們誰都別想話!”</br> “給本宮殺了他!”</br> 一聲令下,藏在柱子后面的那個男人再次現身,手上三支弩箭,對準封天極。</br> “六哥,小心!”封天徹提醒,“他這弩箭可連發,厲害得很……”</br> 話沒說完,就見封天極拉開早準備好的大弓,搭上一支赤羽箭。</br> 搭弓,射發。</br> 沒有片刻遲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