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打草驚蛇,南昭雪和封天極又原路返回,沒動里面的東西。</br> 一路又回到京城,進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br> 前世時南昭雪也經常夜行軍,這次倒也沒有多累,反而因為出一口氣,而有些興奮。</br> 三人精神都還不錯,南昭雪提議,干脆去火鍋店吃一頓。</br> 封天極沒意見,野風眼睛閃閃發光。</br> 來到火鍋店,這個時間點的人已經不少,一樓大廳鬧哄哄,店小二看到他們,趕緊引著上樓。</br> 店小二想去稟報時遷,南昭雪攔住:“不用了,我們就是來吃個飯,讓他忙吧。”</br> “是。”</br> 點齊了菜,南昭雪讓野風也坐下。</br> 小姑娘百般推脫,南昭雪無奈,只好吩咐人給她支了張小桌。</br> 階級觀念,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轉變的。</br> 點的菜品剛上齊,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br> “什么聲?”封天極想皺眉,但細一聽,不像是有人吵鬧的聲音。</br> 這聲音……還怪好聽的。</br> 店小二正要說話,南昭雪擺擺手,走到窗子旁,推開往下望,正好能看到一樓大廳。</br> 剛才進來的匆忙,沒發現一樓原來放著幾盆綠植的地方,被騰出來,做了個小方臺。</br> 現在,有幾個人正拿著小鼓小鑼之類的,在臺上表演。</br> 南昭雪仔細聽,眸子微微瞇起。</br> “吃不著鐵飯碗像咱家老頭子,</br> 也不想處處受人照顧像現在的公子,</br> 沒吃過什么苦,也享過一點福,</br> 所以有人說我們是沒有教養的一代混子。”</br> “真要是吃點苦我準會哭鼻子,</br> 想要點兒好處我又不會裝孫子,</br> 說起嚴肅的話來總是結巴兜圈子,</br> 可干起正經事來,卻總要先考慮面子。”</br> “不如去當官兒,不如去當官兒,</br> 當了官兒事情自然就會變了,</br> 可是哪有個夠啊,可是哪有個夠?</br> 不知不覺當著當著當暈了把什么都忘了……”</br> 南昭雪:“……”</br> 店小二湊過來說:“這是掌柜的想的,好聽又熱鬧,來這里的食客都特別喜歡,就算等著的那些食客,也都有耐心了,不會不耐煩。”</br> 封天極也到窗邊來聽:“這曲子聽著和平時那些不同,挺特別,但很有意思。”</br> “這詞……寫得也別有一番趣味,不過,鐵飯碗是什么?那能吃嗎?”</br> 南昭雪:“……”</br> “這是一種比喻,就是俸祿的意思。”南昭雪撫額解釋。</br> “不錯,寫這詞的人是個人才,是時遷嗎?”</br> “不是,”南昭雪面無表情,“是崔爺。”</br> “崔爺?哪個崔爺?”</br> 崔健,崔爺。</br> 她還是要提醒一下時遷,這種形式不錯,但詞兒什么的還是要顧忌一點,別到時候讓人抓住把柄。</br> 關上窗子吃飯,正吃得開懷,有人敲門。</br> 還沒等答應一聲,門被推開,胡老先生探頭探腦地進來:“我聽說,你們在這兒,所以就想來搭個伙,省個包間。”</br> 南昭雪看著他放光的眼睛,忍不住好笑:“我這沒有新菜式。”</br> “你看你說的,”胡老先生端著份醬料,“我就是幾日不見,有些惦記你們,怎么不懂老人家的心呢?”</br> 難得這位不會因為他們的身份而拘謹,南昭雪和封天極也很喜歡他。</br> 請他入了座,南昭雪打趣道:“今天您老人家是結銀子,還是用消息?”</br> “當然是消息了,”胡老先生一捂胸口,“這里的吃食的確不貴,但我要想吃上好的肉,用上好的茶,還是花費不少。”</br> 封天極目光掃過他的胸口:“您的銅錢都在肋骨上穿著呢?”</br> 胡老先生痛心疾首:“可不是,我的錢,每一個銅板都是我的血汗,我行走在鄉間,為人四處看病,賣些草藥,以求溫飽。”</br> 封天極:“……”</br> 南昭雪差點笑出聲:“那么,辛苦掙錢的可憐老人家,您的消息是什么呢?”</br> “我上回還沒有說完,”胡老先生夾了一筷子肉,正要說話,看封天極的筷子又要往鍋里伸,趕緊又夾一筷子。</br> 收住手,這才說:“這兩天,我又去細細打聽了一下。為了打聽這個消息,我親自喬裝去了一趟。”</br> 南昭雪眼睛微睜:“喬裝?”</br> “不錯,”胡老先生嘆氣,“我也怪不容易的。”</br> “你喬裝去人家干什么?”封天極不解。</br> “去看病呀,你看,你們上回都沒有認真聽我說,那個老先生的兒子生病了……”</br> “不是,你等一下,”封天極實在不理解,“你是大夫,去給他家兒子看病,直接去就行了,他們家得大開中門迎接你吧?為何要喬裝?”m.</br> 南昭雪也疑惑不解。</br> 胡老先生摸著胡子,露出一副“年輕人,你不懂”的表情。</br>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他眼睛瞇著,“王爺剛才說得不錯,的確,如果對方知道我是我,那一定會熱烈歡迎。”</br> “那么問題在于,如果我是我,那我以后還能安生嗎?我還能沒事兒來這里吃火鍋嗎?”</br> “答案是,不能!那我該多痛心疾首啊!”</br> “所以,我寧可不要他們虛無飄渺的歡迎,和什么狗屁不管的尊敬,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是我。”</br> 看著封天極和南昭雪一臉無奈的樣子,胡老先生搖頭嘆息:“干飯人,干飯魂,你們不懂。”</br> “咳……”南昭雪差點嗆住,“你……你別和時遷學些有的沒的。”</br> “什么有的沒的,時遷多好啊,我是沒有孫女,我有孫女都要嫁給他!”</br> 封天極涼涼道:“以后就能隨時來這里白吃白喝了,是嗎?”</br> 胡老先生一拍桌子:“胡說!怎么可以這樣想?對了,我決定,要收時遷做義子,不是,義孫。”</br> 有義孫這個稱呼嗎?</br> 南昭雪撫著眼:“這個事兒回頭商量,你別岔開話題,說消息。”</br> “哦,對對,”胡老先生清清嗓子,吃了口肉,“是這么回事,我本來就聽說他兒子病得有點奇怪,還以為是那些庸醫不懂,胡說八道。”</br> “結果,我去了之后,你們猜,怎么著?”</br> “怎么著?”</br> “你倒是說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