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嫌棄”二字一出口,封天極緊皺的眉心都舒展開。</br> 二王子臉色一僵。</br> “王妃,此話……”</br> “就是字面意思,”南昭雪開門見山,沒半點迂回,“拓拔安,本王妃實話告訴你,鑒于你之前的做法,本王妃非常不高興。”</br> “這么久了,還從來沒有誰敢如此利用本王妃,而且還成功了。”</br> “你說,是不是該生氣?”</br> 二王子笑意有點尷尬:“王妃此話,我并不是很懂。”</br> “你再裝,”南昭雪手指一按,腕間手鐲直接彈開,露出鋒利的一端,“本王妃這東西,剝皮最是利索,不只你臉上的青銅面具能剝得下,連人皮也不在話下。”</br> “拓拔安,你和拓拔玉兒,用的這個苦肉計,還真是心思巧妙,能誘騙達勒克不說,還有可能引發(fā)戰(zhàn)火,而你,和你們吳離,隔岸觀火。”</br> “東西到手了,滿拉滿載地帶回去,還活捉達勒克,回去足夠讓你站得穩(wěn)。</br> 不過,就憑你這天生異相,你的父王也不會把王位傳給你,所以,拓拔玉兒到底是來干什么的?”</br> 二王子臉色微變,目光跟著一閃,微垂看著地面。</br> 他心頭驚訝又慌亂,南昭雪三言兩句,竟然直接就切入主題,說中要害。</br> 可他,不能承認。</br> “王妃,之前我隱瞞身份,實屬無奈,您的救命之恩……”</br> “這個不必提,”南昭雪抬手打斷,“提一次,就惡心我一次。本王妃從不后悔,即便做錯,也會想辦法補救。”</br> “這個局,不小心踏入,是本王妃的疏忽大意,但,你以為,你利用完了,人走了,就沒事了?”</br> 南昭雪短促笑一聲:“笑話,世界上就沒有這么便宜的事。”</br> “本王妃從來不會吃啞巴虧。”</br>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二王子也知道,今天晚上勢必會發(fā)生點什么。</br> “王妃莫不是還想著在這里殺了我不成?”二王子覺得不可思議。</br> 說實話,要是來的人是封天徹,他倒覺得有這個可能。</br> 可眼下是南昭雪和封天極,他認為不會。</br> “當然不會,”南昭雪看一眼封天極,“王爺說了,殺不殺你,其實都無所謂。殺了你,引來麻煩,我們倒不是怕麻煩,只是覺得不值得。”</br> 二王子微松一口氣。</br> 但緊接著又聽南昭雪說:“但你想回去立功,也沒那么容易。”</br> 二王子心中警鈴大作:“??王妃想怎么樣?”</br> 南昭雪手指輕撫手中尖刺:“當然是送份大禮給你。”</br> 二王子心頭猛地一縮,有些不太好的預感。</br> 果然,野風掀簾子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子濃郁的血腥氣。</br> 她手一抖,一樣血乎乎的東西,滾到他面前。</br> 他低頭仔細看,心就差點從腔子里跳出來:“這……這是!”</br> “達勒克的人頭,”南昭雪慢條斯理,“你不是想他死嗎?這不是你們的原計劃嗎?讓我們殺了他。”</br> “現(xiàn)在,如你所愿,殺了。”</br> 二王子:“!!”</br> 他眼前一陣發(fā)黑,他是想讓皇帝殺達勒克,可不是這么個殺法啊!</br> 是在朝堂上殺,在天下人的面前殺。m.</br> 而不是這樣,悄無聲息的。</br> 等到南昭雪他們一退走,他怎么辦?</br> “王爺,王妃,你們……”他呼吸急促,“你們怎么能如此?”</br> “為何不能如此?”</br> “你們別忘了,押送的人也是你們的人。”</br> “是啊,是我們的人,我們的人能證明是你忍不住,氣不過,下的殺手。”</br> “還有,”南昭雪擺擺手,野風出去,掀起簾子。</br> 二王子目光往外一掠,渾身都被冷風吹得透心涼。</br> “這些,都是以賣山貨喬裝成的達勒克的人,現(xiàn)在,也都一并替你殺了,人頭歸你。”</br> 二王子腦瓜子嗡嗡的。</br> “當然,這些人,你帶不帶回無所謂,本王妃意在告訴你,如果這些人是你們埋下的雷,那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啞火了。不論拓拔玉兒想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都無所謂。”</br> “不要拿這些當籌碼,也別妄想以此來談條件。”</br> “不想說,可以,王爺自會查清楚,沒了你,照樣行。”</br> “你就自求多福吧!希望你,此次出關(guān)順利,一路平安。”</br> 封天極沒牽著她的手,轉(zhuǎn)身往外走。</br> 二王子還在懵著,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嚭皻⒙暋?lt;/br> “殺呀!”</br> “搶東西呀!”</br> 二王子提著一口氣,沖出大帳,就見從夜色中來了一批人,大約十幾個,手持兵器,直奔那些放些賞賜的車輛。</br> 一邊拉馬車,一邊喊打喊殺。</br> 實際上,那些巡防營的兵,根本連動都沒有動。</br> 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br> 那些搶東西的人,直接拉了幾車東西,自顧喊著打殺又潛入夜色中。</br> 二王子:“……”</br> 他這時才明白,南昭雪剛才所說的,自求多福,出關(guān)順利之類的,究竟是什么意思。</br> 再看南昭雪與封天極,已經(jīng)策馬而去,黑暗中連影子都瞧不見了。</br> “噗!”他一口血噴出來。</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帶著野風,沒有回京城,而是轉(zhuǎn)道去了宋昭駐守的小城鎮(zhèn)。</br> 宋昭此時不在,他還在京城,這就讓南昭雪和封天極感覺更加奇怪。</br> 宋家的事早塵埃落定,宋昭雖然沒有被連累,但在京城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給他,換成一般人,早該回自己這里來了。</br> 可他沒有。</br> 他在等什么?</br> 事出反常必有妖。</br> 他既然不回,南昭雪就決定,來他這里一趟。</br> 封天極事先已經(jīng)飛鴿傳書過,他們沒進城,而是去城外駐軍軍營。</br> 他的人早在這里等候。</br> 見他們?nèi)说搅耍s緊相迎。</br> 封天極詢問起這里的情況,幾人一五一十地說了。</br> 除了每日操練,并沒有什么不妥,他們幾個自入營以來,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br> 軍營中沒什么,南昭雪就想去宋昭的府中走一趟。</br> 這也不是什么難事。</br> 潛入宋府,輕車熟路,找到那個放草藥的院子。</br> 里面一切如常,當初換下藥材的草還在,沒有人動過。</br> 真是奇了。</br> 金光觀那邊的事情早已鬧開,朝中都知道了,連捐獻重修的銀子都已經(jīng)去圣輝村。</br> 為何,雍王還要留著這些東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