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仁松正準備和那三個賣山貨的交易,突然有人過來橫插一杠子。</br> “慢著。”</br> 牧仁松立即轉(zhuǎn)頭,見來人縮肩塌腰,右額角上還有一塊胎記,穿著圓領錦袍,頭上戴著貂皮帽子,腳上踏著牛皮靴。</br> 他瞇著眼睛沒說話,三個賣山貨的對視一眼。</br> “這位爺,您是……”</br> “我來買東西,”百勝伸著脖子打量他們的籃子,“剛才就想叫住你們,走得那叫一個快。”</br> “我們府上的老太爺別的不愛,就愛喝個湯,叮囑我出來買點年貨備上,別的可以缺,山貨不能缺。”</br> “喲,那感情好,”賣山貨的滿臉堆笑,“那您看這些夠嗎?”</br> “夠是肯定不夠,不過也沒關系,我還去別處買,”百勝把錢袋子解下來,在手里掂了掂,“錢不是問題,只要貨好。”</br> “多謝多謝,”賣山貨的笑道。</br> “走吧,”百勝一指前面。</br> “去哪?”對方有點傻眼。</br> “你這話問的,還能去哪,給我送府上去,難不成還讓我自己拎著三個籃子拎回去?”</br> 三個人面面相覷,明顯不想走。</br> 百勝挑眉:“幾個意思?”</br> 牧仁松大手一揮:“這個人好不曉理,我正與他們談著,你突然冒出來,這些東西我要了。”</br> 百勝不滿道:“誰不曉理?我過來的時候你們也沒談成,沒談成是不是允許別人談?再說,他們剛才也沒有拒絕。”</br> “滾開,”牧仁松握握拳頭,“這沒你事,去別處買!”</br> 百勝一聽這話不干了,擼擼袖子:“叫我滾?呵,你可著這滿京城打聽去,誰不知道我千大爺!我倒想問問你,你哪來的?不是京城人吧?”</br> “我是哪的人要你管?”牧仁松嗡聲嗡氣,“快滾開,不然一拳頭砸死你。”</br> 百勝跳著腳撒潑:“來,砸死我,砸死我,今兒你要不砸死我,你就不是英雄好漢!”</br> 牧仁松氣得臉都黑了,正想要教訓他,驛館那邊又有人道:“住手!”</br> 在暗中觀察情況的南昭雪和封天極看到出來的人,相視一笑。</br> 拓拔安。</br> 拓拔安走到近前:“什么事?”</br> “少主,”牧仁松說,“這個家伙好不講理,是來找事的。”</br> “嘿,我說,你別惡人先告狀,到底誰不講理,誰鬧事?走,去京兆府評評理!”</br> 拓拔安輕笑道:“你別生氣,是我手下的人不會說話,我們初來京城,請多多包涵。”</br> 百勝哼一聲:“這還像句人話。”</br> “你……”牧仁松眼睛瞪圓。</br> “怎么著,還想動手?”</br> “好了,”拓拔安抬手攔下,“這東西我們也不要了,你們就賣給這位公子吧。”</br> 百勝對牧仁安翻個白眼:“看見沒有,還是你主子懂事,你好好學學!這是在京城,是我們的地盤,不是誰都能撒野的,愛呆呆,不愛呆滾蛋!”</br> 牧仁松咬牙切齒,揮拳頭就砸過來,百勝靈活一躲,躲到拓拔安身后。</br> “好了,公子,你也少說兩句,我們不想把事情鬧大,也請你客氣些。”</br> 百勝嗤笑一聲,撣撣衣袖,對那三個賣山貨的說:“走吧!”</br> 那三個人迅速和拓拔安交換一下眼神,跟著百勝出巷子口。</br> 百勝帶著他們一轉(zhuǎn)身就進入另一個胡同。</br> 胡同很窄,連個人影都沒有,這三個人感覺有點不太對勁。</br> “公子,這是什么地方?”</br> “怎么走到這里來了?”</br> 百勝頭也沒回:“穿過胡同就是,走這兒近。”</br> 他在前面走,后面三人迅速交換眼色,最面前的把藏在袖子里的短劍拿出來。</br> 往前幾步,正要下手,百勝淡淡道:“賣東西就好好賣,要是動別的心思,可別怪我不客氣。”</br> 三人把心一橫,紛紛抽家伙,就要下手。</br> 百勝手在腰間一彈,抽出軟劍,光芒一閃,劍如靈蛇,回身就斬斷最前面那人手里的短劍。</br> 三人驚訝地發(fā)出,此時的百勝,也不縮肩膀了,也不塌腰了,身姿挺拔,目光鋒利。</br> “你是什么人?”</br> 百勝不再廢話,揮劍就刺。</br> 一出手,三人心里就咯噔一下。</br> 見情勢不好,虛晃一招轉(zhuǎn)身就要走,再一看,身后不知何時站了兩人。</br> 一男一女。</br> 男的俊俏,女的驚艷,眉眼帶笑,卻笑意森然。</br> “束手就擒吧。”</br> 三人哪里肯,咬牙就往上沖。</br> 一個百勝,他們已經(jīng)應對吃力,何況還有封天極和南昭雪。</br> 沒過幾招,這三人就被拿下,摘下頜骨,卸掉兩條手臂,捆結實,堵上嘴,一氣呵成。</br> 出胡同口,百勝雇了輛拉牲口用的車,上面還有些稻草,把這三人扔上去,用稻草蓋住。</br> 到王府別苑,把這三個扔進院子。</br> 百勝洗掉臉上胎記,凈了手,雙手捧著一枚玉佩遞給南昭雪。</br> “王妃,這是從拓拔安身上順來的。”</br> 南昭雪把玉佩拿在手里,和另一塊作比對。</br> 封天極指著剛才得來這塊說:“這塊不對。”</br> “怎么說?”南昭雪納悶。</br> 她只看得出來,這兩塊玉佩邊緣鏤空的地方完全一樣,不同的,是中間的圖案。</br> 剛得到的這塊是鳥,另一塊是頭走獸,至于是什么,她不認識。</br> 封天極解釋說:“這塊有鳥圖案的,代表是吉祥幸福之鳥,是女子用的;這塊走獸的,代表是力量勇猛,是男子用的,而且,這種玉佩多為吳離貴族所用,尋常百姓不可用。”</br> 南昭雪恍然大悟,剛才百勝從拓拔炎身上順來的這塊,是鳥圖案的,應該是女子用的才對。</br> 而南昭雪原本手里這塊,是之前從那個被她救過兩次吳離國商人那里要來的。</br> 兩相印證,南昭雪之前的猜測也得到證實,那個男人,絕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商人。</br> 她看著手里的玉佩:“那么,這就有意思了,拓拔炎一個男人,戴塊女用的玉佩干什么?”</br> “難道是定情信物?”</br> “玉佩,是他們近十幾年學我們才開始用的,在他們看來,大婚、大喪、祭祀等,都是非常神圣嚴肅的事,所以,他們都有自己的章程,定情信物、聘禮,都是一絲不茍的按他們的習俗。”</br> “所以,是定情信物的可能,排除了。”</br> 南昭雪正在琢磨,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br> 封天極立即看向外面,百勝守在院門口。</br> 管家急步到近前,低語了幾句,百勝趕緊進來稟報:“王爺,王妃,剛剛抓住一個人。”</br> 南昭雪目光微閃:“熟人。”</br> “正是。”</br> 封天極眼中冷意浮現(xiàn):“帶他進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