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一聽宮里來人,就覺得有點頭疼。</br> 封天極干脆拒絕:“去告訴他,本王不在,陪王妃出去看病了。”</br> 百勝:“……王爺,來的是余嬪娘娘身邊的嬤嬤,說是姓曹,給王妃送補品來的。”</br> 南昭雪輕輕翻個白眼,要是圖四海來,無非就是來要點東西,他會說話,又是皇帝身邊的,倒是有點可用之處。</br> 這個曹嬤嬤算哪根蔥?別說是她,就是余嬪親自來,也不想見。</br> 封天極笑笑說:“一樣,去回了她,若是來送東西,放下讓她走。”</br> “是。”</br> 南昭雪舒展一下身體:“坐著躲著也沒什么意思,不如上街去?”</br> “你身體如何?”</br> “沒問題,好得很。”</br> “那好,我命人備馬車。”</br> 曹嬤嬤怎么也沒有想到,竟然連面都沒有見到,就被懟回去了。</br> 她再生氣,也不敢在王府如何。</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從王府后門出去,正好看到她的馬車拐過路口。</br> 曹嬤嬤的聲音夾雜著怒意,正在喝斥小宮女。</br> “沒用的東西!連杯茶都倒不好,想燙死我嗎!”</br> “礙手礙腳的,滾下去!”</br> 馬上簾子掀起,一個小宮女從馬車上下來,眼睛紅紅的。</br> 就在簾子將落未落的時候,一枚藥丸滾進馬車,車里的曹嬤嬤絲毫未覺。</br> 南昭雪看著馬車走遠,聲音冷淡:“我可太討厭這個曹嬤嬤了,比以前的桂嬤嬤還討厭。”</br> 封天極握住她指尖:“討厭她?交給我來辦好了。”</br> 南昭雪眨眨眼:“你要怎樣?”</br> “不必操心這許多,這點事為夫還是能處置好的,”封天極笑著逗她,“想去哪?”</br> “去火鍋店看看,新上幾樣菜品,”南昭雪忽然想起來,“對了,羊呢?不是要說送我?”</br> “今天天太冷,改天天氣好帶你去,已經放去莊子上,請專人養喂,都是有經驗的老手。”</br> 南昭雪有點遺憾,這個時候還不能隨意吃牛肉,牛得用來干活。</br> 火鍋店里依舊人滿為患,天越是冷,吃的人就越多,而且這里的小伙計永遠笑容滿面,無論身份高低貴賤,都是客客氣氣。</br> 南昭雪正想要下馬車,封天極低聲說:“你看,那邊是宮中的馬車。”</br> 她順著封天極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店門前停著一輛馬車,馬匹高大健壯,不是尋常的馬。</br> 雖然做了簡單的掩飾,但封天極經常出入宮中,一眼就能看得出。</br> 南昭雪轉念一想:“是不是圖公公,來找你父皇買茶的?”</br> 話音剛落,就見有人拎著兩個小壇子走出來,穿錦袍,戴著帽子,唇上還有胡須。</br> 正是圖四海。</br> 南昭雪看他粘的八字假胡,有點想笑:“他還真來了。”</br> “他以后要是經常來,會不會對你什么影響?”封天極首先想到這個,“你若不喜歡,我來想辦法,讓他以后不來。”</br> “不用,”南昭雪看著圖四海的馬車離開,“能吊住胃口,也不錯。”</br> “入嘴的東西,他一向嚴謹,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所以……”</br> 南昭雪回頭看他:“你想多了,我不會在這些東西里動手腳,放心吧,不會讓他抓住這種把柄。”</br> 兩人一邊說,一邊下馬車,也沒走正門,從旁門處,直接去廚房。</br> 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時遷挽著袖子,穿著圍裙,雖忙,但有條不紊。</br> 有人想打招呼,南昭雪擺擺手,示意他們別出聲。</br> 走到時遷身后,看他調制鍋底配料,動作熟練又準確。</br> “做得不錯。”</br> 時遷回頭,看到她和封天極,又驚又喜,趕緊要行禮。</br> “你忙,不必多禮,”南昭雪在廚房里轉了一圈兒,各方面都不錯。</br> 千張一挑簾進來,手里還拿著便簽紙。</br> 兩人現在配合得極好,親如兄弟。</br> 南昭雪命人找了件圍裙穿上,親自動手操刀,一邊做,一邊對時遷和詳細講。</br> 廚房里香氣彌漫,水聲油聲不絕于耳,窗外陽光淡金般灑落,只要不忙的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南昭雪。</br> 封天極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眼底心里泛起淡淡的潮意和酸澀。</br> 想起那天晚上的驚險,就像一場惡夢,讓他不敢細想。</br> 萬幸,蒼天垂憐,沒有奪走南昭雪,否則……</br> “會了嗎?其實很簡單,”南昭雪邊凈手,邊把準備好的紙交給時遷,“最好是動手做,印象深刻。做好之后,先給胡老先生嘗嘗。”</br> 時遷忍不住笑:“提到那位老爺子,您是不知道,幾乎天天來,每次來就顯擺您給他的卡。”</br> “記得要讓他用消息換,”南昭雪也淺笑,“提醒老人家,不能吃太多。”</br> “是。”</br> 他們沒再去前廳,從旁門直接離開。</br> 想再去逛逛茶葉鋪子,或者干果店之類,百勝忽然降低車速,低聲在外面說:“王妃,有賣山貨的,這次還買嗎?”</br> 南昭雪掀簾子往外看,果然有三個人挎著籃子,正往前走。</br> 他們腳步匆忙,時不時回頭看。</br> 上次在街上見到,還沒走多遠就拐了彎,消失不見,也沒有細看,這次細看,這三人目光警惕,可不像是尋常的百姓。</br> “百姓,把馬車停靠,跟上去。”</br> “是。”</br> 馬車路邊停住,百勝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縮頭壓帽子跟上去。</br> 南昭雪和封天極不緊不慢,也在后面跟著。</br> 原本還以為這三個人是要去什么隱秘的地方,沒想到,繞來繞去,到了一巷子口。</br> 這里有棵大樹,他們兩人站在樹后,一人提著籃子繼續往前,是一處后門所在。</br> “軍爺,要山貨嗎?這幾年才晾曬好的,可新鮮了,來點吧!”</br> “不買,這里不允許賣東西,去集市上吧!”負責守門軍士一指另一個方向,“那邊。”</br> “軍爺,通融一下吧,我們都是鄉下人,好不容易進趟城……不知道路怎么走。”</br> “往那邊走,路口處右拐,就能看到街市,就你這點,走上幾個來回就賣完了,”軍士耐著性子,“這里是驛館,不會有人買的,快走吧。”</br> 正說著,從里面走出一個人,穿著胡服,身材高大,看到那個賣山貨的,問道:“干什么的?”</br> 軍士沒說話,賣山貨的趕緊說:“賣山貨的,大爺,買點吧!”</br> “這是什么東西?什么山貨?”</br> “是野山菇,用來煲湯,特別鮮,冬天的喝一碗熱乎乎的湯,最好不過了,大爺,買點吧。”</br> “就這么點兒?我們人多。”</br> “有,有,我還有兩個老鄉,我們一起來的,在那邊,大爺,您跟我來。”</br> 那人跟著賣山貨的向大樹那邊走去,軍士掃了他們一眼,沒再理會。</br> 四人在樹下湊齊。</br> “一共就這么多嗎?”</br> “今天就帶了這么多,您要是都要了,我們給您便宜些。”</br> “好……”</br> 正說到這里,巷子口過來一個人:“慢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