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直見封天極,伸手就攔。</br> “王爺,請留步,皇上正在里面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擾。”</br> “讓開,本王有重要的事要向父皇稟報。”</br> “恕下官實難從命,下官剛才說過了……”</br> 封天極哪有閑心聽他廢話,更不想理會他的存心刁難,抬手就是一掌。</br> 李秉直本來也能躲得開,可他沒想到,封天極說動的就動手,這一下挨得正結實。</br> “滾開!本王稍后再追究你的責任!”</br> 李秉直有點不服,正想爭辯,就見封天極把長公主往地上狠狠一推,隨后對著殿門口跪下,大聲道:“父皇,兒臣請父皇作主!”</br> 皇帝一聽是封天極,又說什么作主,心生煩躁。</br> 他叫了一聲圖四海,在外殿的圖四海趕緊答應一聲,出去詢問。</br> “王爺,您這是怎么了?”</br> “圖公公,麻煩您稟報父皇一聲,長公主為泄私憤,找人用謊言引走雪兒,騙至湖邊,推入水中,現在雪兒仍舊下落不明,請父皇為雪兒作主!”</br> 圖公公一聽,震驚地睜大眼睛,看向長公主。</br> 長公主臉色一白,她沒想到,封天極這么快,而且是直接就找上她。</br> 難道是被人看到了?</br> 不能……啊!她腦子里電光火石般一閃,忽然想起來,那個小宮女!</br> 糟了,她只顧著逃走,當時南昭雪把那個小宮女打倒在地,大概是暈死過去,沒再出聲,她也就忘干凈了。</br> 難道,是那個小宮女說的?</br> 她暗自懊惱,可此時,也只能咬牙硬著頭皮不承認。</br> “公公,我沒有做,是他冤枉我,該讓父皇作主的人是我!你看看他把我打的……”</br> 長公主沒說完又要哭,被封天極一個眼神殺又把眼淚嚇回去。</br> 圖四海哪敢隨意下定論,只能躬著身,快步回去稟報。</br> 李秉直在一旁也心驚肉跳,他現在明白過來,封天極說的,和他算賬是什么意思。</br> 雖然他人在這兒,但宮內防守都是他的人,也是他的安排,要戰王妃真有個三長兩短,他還真難逃干系。</br> 皇帝聽完圖公公的回話,也吃驚不小,顧不得別的,趕緊穿好衣服出來。</br> 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兒和兒子,腦子又是一陣抽痛。</br> “都給朕滾進來。”</br> 外面這么冷,他可受不住。</br> “說吧,怎么回事?”</br> 封天極開口干脆,沒半點迂回遮掩:“回父皇,長公主對兒臣和雪兒心生不滿,兒臣聽說母妃身子不適,想去探望一下,雪兒獨留在座位上。</br> 結果,就有人來傳假消息,說兒臣舊疾復發,引雪兒前去找兒臣,把她騙入湖邊林中,長公主親手把她推入水!”</br> 長公主尖聲反駁:“你胡說!我從未找人去騙她,更沒有去過什么湖邊,推她入水!封天極,上次蔣錦皓的事,你們……”</br> 封天極打斷她,把一樣東西扔到地上:“你沒去,那這東西是不是你的?為何會在湖邊被撿到?”</br> 皇帝低頭看,那是一枚玉佩,本來只有皇子有,但長公主也想要,纏著他賜了一塊。</br> 這玉佩與別的不同,不單單是材質,正是身份的象征,皇子一般在大婚之前是由個人佩戴保管,訂婚之時就當作聘禮,送予正妻。</br> 可以說,這是獨一份,每人只此一枚。</br> 現在地上這塊,正是長公主的,上面還沾著些枯草葉。</br> “你說,這是怎么回事?”皇帝沉聲問。</br> 他可以縱容,可以嬌慣,但不能被人當傻子耍。</br> 長公主見皇帝沉了臉,也有些緊張,更不知玉佩什么時候掉的。</br> 她咬咬嘴唇:“父皇,這……兒臣也不知道,或許是……”</br> “你若是想說是被人偷了之類的說辭,那就是扯謊,世界上沒有這么巧的事,你別把父皇當傻子。”</br> “可事實……”</br> “朕要聽實話,事實究竟如何?”皇帝目光深沉,身為帝王的威壓剎那間讓人呼吸都有些困難。</br> 長公主額角滲汗,也有些后悔了,不該一時沖動。</br> 應該把計劃做得周密一些,現在這樣,被人逼問,讓她有點不好招架。</br> “父皇,兒臣……”</br> 恰在這時,長公主的那個侍婢也跟到了。</br> 封天極聽到腳步聲,還有李秉直的問話聲,立即道:“父皇,此女是長公主的人,一直跟在她身邊,可詢問。”</br> 皇帝沉默稍傾,微微點頭。</br> 圖四海出去把人帶進來,皇帝問道:“說,有沒有去過湖邊?有沒有見過戰王妃?”</br> 侍婢嚇得體如篩糠,額頭抵著地:“回皇上,奴婢……奴婢……”</br> 長公主喝道:“你快說,說實話,別吞吞吐吐!我的玉佩丟失,不是讓你去找了嗎?”</br> 她也知道,現在說這話實在不妥,可也沒辦法,這侍婢明顯是個不中用的,要是和她說得兩岔,更難以說得清。</br>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封天極突然出手,卡住侍婢的喉嚨:“說實話。”</br> 侍婢喉嚨被卡住,只覺得那只手如同鐵鉗,正一寸寸收緊,讓她喘不過氣,馬上就要死。</br> “封天極,你瘋了,你敢在父皇面前殺人!”長公主急聲叫,心里卻高興,只想激怒封天極,讓他干脆一下子人掐死,擰斷脖子,開不了口才好。</br> 但封天極豈會上當,目光盯著侍婢,侍婢感覺這是離閻羅殿最近的一次。</br>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封天極松開手。</br> “父皇請看,”封天極一指她裙擺和繡鞋。</br> 皇帝正不滿他剛才出手行兇,仔細一看,不由得愣住。</br> 她裙擺和繡鞋上,也沾著一些枯葉,看起來和玉佩上的一模一樣。</br> 侍婢手撫著喉嚨,咳嗽半晌,跪趴在地上:“回皇上,奴婢……的確去過湖邊,但,沒有見過戰王妃啊,長公主的玉佩不見了,心里著急,就差奴婢去找,奴婢這才去的……</br> 可奴婢無能,沒有找到,為此,長公主還十分傷心,差點喝多了酒。”</br> 長公主身上的酒氣的確挺濃。</br> 她聽完侍婢的話,心頭微松,不管怎么說,沒有證據,即使封天極懷疑,也是枉然。</br> 就在她以為要逃過一劫的時候,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