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潤安公主和南昭雪說完家常,國公才清清嗓子,咳嗽一聲。</br> “王爺,這次來是……”</br> “的確是有件事,想向國公打聽一下。”</br> “王爺請說。”</br> “您還記得,當年您手下有一員將,他曾自告奮勇,去剿匪的事嗎?”</br> 封天極和南昭雪還以為,這么多年過去,國公手下也很多,會多少猶豫一下。</br> 但國公毫不猶豫,點頭說:“是,記得。”</br> “此人叫什么?現在何處?”</br> “此人名叫趙懷義,我說他的名字,王爺可能不怎么熟悉,但說起他的官職和其它的,王爺就知道了。”</br> 封天極和南昭雪對視一眼。</br> “他現在是連山城的刺史,也算是一方大員,而且,”國公微微一頓,“他的次女,就是幾年前在后宮得寵一時的小容妃。”</br> 南昭雪心頭微動,忽然想起林妃說起小容妃的時候,也曾經提到過,小容妃的父親剿匪有功。</br> 原來如此。</br> 封天極恍然大悟,去年年前,這位連山城的趙刺史,就曾經受詔入京,按說一般在外的大吏,輕易不會入京,而趙懷義不但回京,還受了獎賞,可謂是殊榮一份。</br> 當時封天極還曾和他說過話,此人雖身居高位,但并不桀驁,反而謙遜謹慎,所以,當時對他還挺有好感。</br> 一直說趙刺史,沒想到,竟然就是他。</br> “當初趙懷義在我手下任職,也算是個猛將,也曾經讀過幾年書,不說文武雙全,也差不多,我也想好好栽培他。”</br> “后來,匪患一起,當地官府幾次征剿不滅,上奏朝廷,我那時正在京,皇上就問我的意見,趙懷義便自告奮勇。我想著,這也是一個機會,而且,還有另一方面的思慮。”</br> 他抿一口茶,嘆道:“趙懷義之所以棄文從武,也是因為家中遭匪,家人盡喪,只有他和妹妹外出逃出一劫,我想,讓他去,也算是了了一個心結。”</br> “他的確很爭氣,雖然去的時間長了些,但那里地形復雜,匪徒又狡猾,當地近十年都不曾解決,他在那里苦戰兩年多,徹底剿滅,也算不錯。”</br> “我本想等他回京,為他請賞,不料,皇上就直接讓他留在那里,他還特意回京向我叩拜告辭,這一去,十幾年過去,坐到刺史之位。”</br> 人生際遇,實在難以預料,更說不清楚。</br> 潤安公主接過話來說:“當年他的女兒入宮,我還特意去看過她,見她性子柔弱,就托人在宮里多多照顧,一連幾年也算平安無事,誰能想到,最后……”</br> 南昭雪眼睛微亮:“姑母曾經見過她?對她還有別的什么印象嗎?您是托的什么人照顧她?”</br> 潤安公主難得見她對一件事這么感興趣,也沒有保留。</br> “托的是宮中的一位嬤嬤,與我的貼身嬤嬤算是手帕交,關系匪淺,她也是個掌事的嬤嬤,為人也很忠誠可靠。”</br> “那位嬤嬤現在可還在?”</br> “在,前些日子進宮還曾見過她,她如今在尚衣局做掌事。”</br> 南昭雪心頭微松,這可真是太好了。</br> “對了,”潤安公主又說,“你剛才說,小容妃身邊的人,別的我記不太清,就記得她那個貼身的小宮女,就是從娘家帶進去的陪嫁。</br> 小宮女被容妃找個由頭發落了,當著她的面打死,她受了不小的驚嚇,病了好些日子。</br> 我還曾去探望過她,皇上也對她十分寵愛,經常過去陪她,再后來不久,聽說她有了身孕。”</br> “不過,她一直憂思驚懼,一是害怕,二也是思念家人,”潤安公主微微搖頭,“她那個性子,實在是太軟了,在宮中實在……</br> 后來,聽說為了緩解她的憂思,皇帝就讓她的娘家人進了一次宮來探望。”</br> 宮外的人,進去探望,家里的人,可不就是宮外的人嗎?</br> 南昭雪立即問:“是誰來探望的?”</br> “是她的長姐,趙刺史有兩個女兒,她是次女。”</br> “按說進宮應該是有長幼之序,”封天極問,“為何是她進宮,而不是她的長姐?”</br> “當時她的長姐已許配人家,雖沒有大婚,但也沒了進宮的資格,”國公說,“而且,趙懷義這個長女,我之前也見過。</br> 她的性子,倒有些像趙懷義,有些剛烈,還有一點小固執,手上也有些功夫,像個將門虎女。要說入宮,的確不合適。”</br>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許久,今天晚上的收獲,實在不少。</br> 封天極和南昭雪告辭,依舊從后門離開國公府。</br> 上馬車,兩人就開始梳理得到的消息。</br> 南昭雪拿筆在紙上畫思維導圖,立即清晰起來。</br> 封天極贊嘆:“你這個方法好,教教我。”</br> “好,沒問題,”南昭雪把圖畫完,手指點在人物上,“現在,我們就等明天,看圖公公給我們的名單記錄,除了這位長姐,還有沒有其它的人,若是沒有,那就是她了。”</br> “不過,我想不出,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南昭雪疑惑,“若說都入了宮,可能為爭寵,可她又不在宮中,妹妹入宮相當于遠嫁,幾乎不可能再見到,為何?”</br> 封天極沉吟:“會不會,她的確就是單純來看小容妃的,知道她身體不好,所以,才拿了藥來,就是想讓妹妹養好身體。”</br> “而這藥被李太醫,或者是李太醫身后的人知道,所以,針對此藥開了方子,導致她身死?”</br> 南昭雪擰眉思索:“那這樣的話,送藥的人,就應該是坦蕩且無辜的。”</br> “沒錯。”</br> “那么問題來了,”南昭雪目光清澈,“既然如此,小容妃又為什么把藥藏起來?還關門在床上后改了暗格?這是補身之藥,又不是什么禁忌不能用。”</br> “除非,是有人跟她說,這藥不能放在明面上,要悄悄地用。如果真是心懷坦蕩,就是為了給她補身,會這么說嗎?”</br> 封天極手指輕轉石盒:“也就是說,無論送藥的是誰,哪怕真的就是她這個長姐,此人也定不無辜。”</br> “不錯。”</br> 封天極又想到一點:“另外,還有一件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