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院子,封天徹這才說:“六哥,這些都是什么?王府為何要送這些來?”</br> 封天極目光涼涼:“你懂什么?這是你六嫂特意給我準備的,本來我是和她說好了,要在家里吃的。把你手里的砂鍋給我。”</br> 封天徹乖乖遞上,但還是疑惑:“吃這個?”</br> “你若沒事,就去找個銅盆來,記住,要能裝吃的東西的,別找個洗衣裳的來。”</br> 沒有南昭雪特制的火鍋,也只好先用銅盆湊合。</br> 封天徹:“……”</br> 六哥是不是瘋了?</br> 算了,還是依他吧。</br> 隔壁院子,太子剛坐下喝了半盞茶,就聽小太監(jiān)來報,說是七王爺拿了個銅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br> “奇奇怪怪,”太子瞇著眼睛,“老六不是個注重吃的人,應該不會特意讓府里送菜,還送生的,難道他學會做飯了?這不可能。”</br> 他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越是抓心撓肝一樣的難受。</br> 忽然,他抽抽鼻子,隱約……聞到一股香氣。</br> 嗯?</br> 封天極看一眼站在一邊的封天徹,這家伙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br> “六哥,這是……六嫂準備的?你天天就吃這個?”</br> 封天極本來想說,雪兒說了,這東西不能天天吃,但話到嘴邊又變了。m.</br> “不錯。”</br> “你也太不仗義了,”封天徹賴著坐下,眼睛看著翻滾的湯汁,“怎么從來沒說叫我吃過?那次在你家吃飯,你也沒說做這個給我。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吃,不讓吃就把銅盆兒還我,我把盆兒端走。”</br> 封天極把一碟肉放進去,一想到這些是南昭雪精心為他挑選準備,他心里就暖暖的。</br> 再看到封天徹那張貪吃的嘴就心痛。</br> 不過,既然逃不開,那總得換出點什么來。</br> 他想了想說:“要想吃可以,吃了今天這頓,等沒事出宮之后,你可以去酒樓吃,你六嫂手下的那個時遷,開了一家火鍋店,正在籌備,等開張以后,你多去照顧生意。”</br> “開店?”封天徹眼睛亮了,“在哪?”</br> “就是余國舅原來那個茶樓。”</br> 封天徹一呆:“你……你怎么做到的?”</br> “這個你不用管,就說去不去吧?”</br> “去,當然去,不只我去,我還呼朋喚友,讓他們都去!”</br> 封天徹是脾氣暴,不是傻,自然明白封天極的意思。</br> 封天極勉強壓制住心痛:“那好吧,今天就讓你吃一些。”</br> 兩人一開吃,誰也顧不上說話了。</br> 剛吃到一半,外面響起太子的聲音。</br> “六弟,你吃飯了嗎?”</br> 緊跟著十殿下也冒頭:“六哥,是你在吃飯嗎?”</br> “六弟,”雍王咳嗽一聲,“我那屋沒熱水了,你這還有嗎?”</br> ……</br> 十殿下憑著年紀小,再三表示自己吃得不多,混上了餐桌。</br> 太子和雍王在廊下排排站,干生氣干眼饞,沒辦法。</br> 最后,太子氣不過,吩咐太監(jiān)們?nèi)N房要菜要肉,自己也支個銅盆兒鼓搗。</br> 可弄出來完全不是那個味兒。</br> 一直到下午,圖四海親自來稟報,說是法事的相關事宜都已經(jīng)準備好,請他們過去。</br> 法事就在太皇太后生前所住的宮殿中進行。</br> 封天極本來還以為是個什么道行高深的人物,猜想這事是不是這個做法事的人蠱惑的,但現(xiàn)在一看,這人他也認識。</br> 此人以前就經(jīng)常來宮里,有什么法事之類的就做一做,撈錢是真,但沒什么其它的糟事也是真。</br> 封天極的猜測再一次落空,心里反而越發(fā)不安。</br>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目前還沒有找大,就怕作的是大妖。</br> 法事開始,皇帝也來露了一面,跪在地上恭敬的叩了幾個頭,幾個皇子在他身后,情不情愿的,表面上是那么回事。</br> 沒過多久,皇帝就由圖四海攙扶著走了。</br> 又過了約摸半盞茶,封天極也咳嗽幾聲,起身離開。</br> 走出宮殿大門,封天極頭也沒回,沒走幾步,隱約覺得像是有人在盯著他。</br> 他向來敏銳,但他沒停,更沒四處張望,依舊向前走。</br> 那種被盯的感覺如影隨行。</br> 拐過彎,身后有腳步聲。</br> “六哥,”封天徹也跟上來。</br> “怎么了?”</br> “有人盯著我,走,回去再說。”</br> 兩人不再說話,回到院中。</br> “怎么回事?什么時候察覺到的?”封天徹趕緊問。</br> “出太皇太后宮殿沒多久,”封天極微擰眉,“這次的事太過蹊蹺,目前還沒看透怎么回事,我總覺得不太正常。”</br> 他手指輕敲桌沿,心里隱隱有一個猜測,會不會……是太子妃的人?</br> 那個女人滅了劉海忠的口,很可能已經(jīng)懷疑他與趙冬初的關系,會不會因為知道他此時在宮里,所以派人來盯著他?想抓他的錯處?</br> 想到這里,封天極站起來往外走。</br> “六哥,你要去哪?”</br> “去見父皇。”</br> ……</br> 劉嬤嬤回到東宮,太子妃正坐在鏡子前梳頭。</br> “太子妃的頭發(fā)真好,如絲如云,真是美極了。”</br> 她恭維幾句,太子妃沒搭茬,直接問:“如何?”</br> “回太子妃,老奴的確看到戰(zhàn)王殿下,他剛出太皇太后的宮中,法事還在進行。”</br> 太子妃嗤笑一聲:“他去哪了?”</br> “回了住處,后來又去見皇上,”劉嬤嬤如實回答,“老奴在外頭等了一會兒,看見京兆府府尹匆忙進宮了。”</br> 太子妃動作一頓,回頭看著她:“趙冬初?”</br> “正是,聽說是戰(zhàn)王殿下把他告了,”劉嬤嬤壓低聲音,“據(jù)說是戰(zhàn)王妃鄉(xiāng)下老家的一個什么奴才,犯了錯事,被府尹抓住了把柄,關進大牢。</br> 但后來不知怎么的,人就死了,府尹說是突發(fā)心疾,但殿下說他是公報私仇,故意打死此人打殿下的臉,吵得不可開交。”</br> 劉嬤嬤小心翼翼道:“老奴也是跟圖公公的小徒弟打聽的。”</br> 太子妃從首飾匣子里拿出支發(fā)簪給她:“好好打聽,看看幾位殿下在法事上表現(xiàn)得如何,咱們太子殿下也在里頭,本宮得好好看著,別讓別人搶了太子殿下的風頭。”</br> “是,老奴定好好盯著,太子妃您放心吧!”劉嬤嬤歡天喜地的表忠心。</br> 劉嬤嬤退出去,太子妃微微變了臉。</br> 封天極對太皇太后不恭敬,她是知道的,這場本事本也沒什么重要,目的就一個:那就是把封天極困在宮中。</br> 她這么做,就是想讓南昭雪獨自去莊子上,封天極被困宮中,無法與她同行。</br> 有封天極在,事情就沒法辦,一來他身手好,二來他是皇子,再不得寵,也是皇子。</br> 但南昭雪就不同了,她會讓南昭雪消失,消失在她自己的莊子上。</br> 她也懷疑趙冬初也封天極的關系,畢竟太巧了,怎么劉海忠就恰好被關進京兆府大牢了呢?</br> 可現(xiàn)在,封天極竟然以此事在皇帝面前告了趙冬初。</br> 難道,她懷疑錯了?</br> 不,不對,太子妃心里猛地否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