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姑姑沒再南府多停留,拿上東西,連夜出城。</br> 南昭雪問封天極:“王爺,現在這個時辰,還能出城嗎?”</br> “普通人自是不行,但如果有心出城,方法也多得很,”封天極眸色幽深如夜,“我也想知道,幫東宮開城門的人會是誰。”</br> 他吩咐百勝一聲,百勝去路口,南昭雪看到隱約有一條黑影一閃,隨即不見。</br> 想必,應該是暗衛。</br> “時候不早,我們也回府吧,”封天極輕聲說,“此事大局摸得差不多,不急一時。”</br> “好,”南昭雪也想回去,再繼續冥想一陣。</br> ……</br> 東宮內,太子妃也還沒睡。</br> 她想要做的,絕不只是殺了劉家母子,而是如何把荼之華保住。</br> 荼之華對她而言,十分重要,這些年花費了不少財力心血,如果剛有起色,說不什么也不能就這么費了。</br> 好好的,怎么會被人發現?還有人偷?</br> 她百思不得其解。</br> 如果不是有人盯著,她不相信這是巧合。</br> 可人還沒有抓到,想什么也是沒用。</br> 正煩躁得沒有頭緒,忽然聽到后窗又有聲響。</br> 她推開窗子,外面的人影站在暗處,聲音暗啞:“回主子,收到消息,京兆府那邊今日押進來兩個人。”</br> “哦?什么人?”</br> “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姓劉,和主子剛下令找的人很相似。”</br> 太子妃眉心微跳:“是因為什么被抓?”</br> “據說,是犯重罪,那個姓劉的不斷的喊冤枉,說什么大小姐饒命。”</br> “大小姐?”</br> “正是。”</br> 太子妃凝思片刻:“是她?南昭雪?又是她!”</br> 呵。</br> 太子妃怒火沖上頭頂,是了,虧她還覺得想不通,這有什么想不通的?那莊子就是南昭雪的,這幾年南昭雪不管事,都交由阮氏和劉姑姑,她都快把南昭雪給忘了。</br> 如果此事與南昭雪有關,一切就都沒有疑惑了。</br> 南昭雪絕不是傳聞中那么蠢,相反,還十分有心機。</br> 她定是暗中安插人手,注意著莊子上的動靜,所以才如此精準地發現荼之華。</br> 她安排的人偷了連夜進京去找她,劉姑姑那個蠢兒子,不但沒有把人抓到滅口,還把自己搭進去,被南昭雪扔進京兆府大牢。</br> 如果不是上次她覺得趙冬初有異,暗中安排了人手,也不會發現劉海忠被關進去。</br> 到時候,劉海忠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br> 可真是好計策。</br> 南昭雪!真有你的!</br> “主子,那接下來,怎么辦?”</br> 太子妃目光陰狠:“既然她幾次三番壞我的好事,那我就不能再處處退讓。</br> 去把劉海忠殺了,還有,莊子上那邊,布下埋伏,南昭雪一定會去。”</br> 她字字毒辣,充滿血腥氣:“只要她去,就不能讓她活著走!我要扒下她的皮。”</br> “是。”</br> “還有,南若晴的下落有消息了嗎?”</br> “……還沒有。”</br> “以此事為主,如果查不到,不必為那個廢物浪費時間,暗中留意差不多月份的孕婦便是,到時候殺母留子,就說那是南若晴生的,太子也不會知道。”</br> “是。”</br> 人影一閃不見,太子妃關上窗子,心里的火氣仍舊不散。</br> 南昭雪!</br> 好一個戰王妃,好一個商戶女!</br> ……</br> 次日一早,南昭雪早起,冥想打坐半個時辰,感覺神清氣爽。</br> 她靈機一動,趁著此時腦子清楚,她進入琉璃戒查看。</br> 原來的那個書架子還是朦朦朧朧,低頭細看,最下面一層的一本書,竟然顯現了。</br> 之前只是一片模糊,和無字天書似的,現在有字。</br> 南昭雪喜出望外,仔細翻看,是一本練氣的書。</br> 以前也看過,但和這本很不一樣,她看著看著就入了迷。</br> 氣機,氣機,她不斷琢磨,她腦海中被人下了禁術,能不能用這個方法解決?</br> 忽然聽到腳步聲,她趕緊放下書,收回意識。</br> 睜開眼,封天極從外面進來,臉色凝重。</br> “怎么了?發生何事?”</br> 封天極還穿著早起練劍的衣裳,可見事情緊急。</br> “京兆府傳來消息,劉海忠死了。”</br> 南昭雪一怔:“死了?怎么死的?”</br> “按流程請仵作看了,說是突出急癥,心臟方面的問題,別的看不出什么。”</br> 南昭雪并不相信:“劉海忠面色紅潤,聲音洪亮,可不像是個有病的人,而且,未免太巧了。”</br> “我也覺得,但仵作看不出,”封天極把手里的密信遞給她,“趙冬初信中詳述,我打算去一趟。”</br> “我也一同去,”南昭雪迅速把信掃了一遍,“我得親眼看一眼尸首。”</br> “那地方陰冷潮濕的,要不我讓他想辦法把尸首送來。”</br> “不必,”南昭雪打量著他,“我打扮成王爺的侍衛就好,把尸首運出來,一是給趙大人找麻煩,二也不吉利,去一趟,很快,沒那么嬌氣。”</br> 聽她說要扮成小侍衛,封天極心頭莫名就雀躍。</br> 給她找了套新衣,崔嬤嬤給梳了頭發。</br> “這身衣裳平時倒也沒覺得什么,今天王妃這么一穿,還真是俊俏。”</br> 崔嬤嬤笑著說:“看來呀,不光是人靠衣裳,這衣裳也得分誰穿。”</br> 封天極點頭:“崔嬤嬤這話說得對,本王甚是贊賞。”</br> 南昭雪束起頭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毛加深加粗,微微挑起,頓顯凌厲,猛眼一看,的確是個英武俊俏的小侍衛。</br> 封天極忍不住湊到南昭雪耳邊:“雪兒這一身甚是好看,我很喜歡。”</br> 南昭雪被他的氣息弄得耳朵有點發燙,臉上故作鎮定:“那不如王爺招幾個女侍衛,女扮男裝,應該不錯。”</br> 封天極:“……”</br> 兩人去京兆府衙門,從后門入,趙冬初已然在后院候著。</br> 一見面,他立即上前來叩頭請罪。</br> “罷了,起來吧,先看過尸首再說。”</br> 尸首就在停尸房,這個時辰沒有旁人。</br> 一看到劉海忠的尸首,南昭雪就斷定,他絕不是死于突發的心臟疾病。</br> 她一邊看尸首,一邊問:“王阿三呢?”</br> “那個還在大牢。”</br> 南昭雪仔細查看,忽然,在劉海忠的前胸處發現有一個小小的紅點。</br> 她正想確認,用手摸摸,封天極搶先一步:“你想看什么?我幫你。”</br> 南昭雪:“……”</br> “那王爺看看,這個小紅點是皮膚上長的,還是什么。”</br> 封天極按她說的仔細看:“不是長的,這個紅點像是……被刺的。”</br> “那再翻過來,看背后相同位置,是否也有。”</br> 趙冬初趕緊上前幫忙,和封天極一起看。</br> 兩人異口同聲道:“有。”</br> “這就是劉海忠的死因,他的確因心臟而死,但不是突發疾病,而是被殺。”</br> “被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