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冬初額頭上汗出一層冷汗。</br> 本來劉海忠和王阿三交到他手上,就是重要的人證,他沒照管好已經是失職,如果是因為疾病突發,那還算有一絲情有可原,可如果是被殺……</br> “王爺,王妃!下官……”</br> 封天極淡淡道:“多說無益,查清怎么回事要緊。有人知道人被帶來,還精準地殺了滅口,這代表什么,不用本王說吧?”</br> “是,下官明白,下官定當查個水落石出,把內鬼揪出來?!?lt;/br> 南昭雪道:“先去看看他生前被關的大牢?!?lt;/br> “是。”</br> 京兆府大牢不比刑部和大理寺,但在趙冬初手里,也沒有出過差錯。</br> 他是軍人出身,又是封天極的部下,自有一套做法。</br> 不動聲色間,把大牢內外布置的嚴密。</br> 要想從這里救人,殺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封天極和南昭雪跟著他進入大牢,再到關押劉海忠和王阿三的地方。</br> 南昭雪一路走來,就知道為什么趙冬初還沒查,就一口認定是內鬼。</br> 這條通路幽路狹窄,勉強能容兩人并肩行走,進來的時候還要檢查腰牌。</br> 要想偷偷進來,基本不可能,即便僥幸能通過檢查點,在通道中被發現也只能被堵住的下場。</br> 到了牢房附近,里面才豁然開朗。</br> 這里就是關押重要犯人的地方。</br> 趙冬初已經支開其它的衙役,一指其中一間:“就是這了?!?lt;/br> 南昭雪靠近,封天極親自提燈為她推開門。</br> 牢房中還算干凈,一張簡易床靠墻放著。</br> 南昭雪在床邊仔細查找,掀開薄薄被褥,露出床板。</br> 床板挺破,用碎木接揍而成。</br> 封天極把燈光往床下送,南昭雪一眼看到床底下有一點光亮。</br> “在那!”</br> 趙冬初過去把發光的東西拿出來。</br> “是針!”</br> 南昭雪看著那根閃亮的針,暗暗驚訝:好強的內力。</br> 她原本就猜測,劉海忠不是因病而亡,尸首胸口的紅點證實了她的猜測。</br> 如果后背沒有紅點,那說不得就得解剖尸首,暗器應該還留在體內。</br> 但后背也有,說明暗器是透體而出,足見行兇的人腕力內力都很不錯。</br> 此時看到這根針,南昭雪更是贊嘆。</br> 封天極接過針,仔細看了看:“這并非是靠內力發射的暗器?!?lt;/br> 南昭雪:“……”</br> 尷尬了。</br> “怎么說?”</br> “暗器匣,或者機關匣,和弩箭一樣,靠機關推動,方能射出,這針細如牛毛,殺人于無形,一般來說,靠人手射出很難達到。”</br> 南昭雪心里尷尬,幸虧剛才只是贊嘆一聲,沒把心里的看法說出來。</br> 她嚴肅地點點頭:“王爺所言極是。”</br> 封天極看一眼趙冬初,趙冬初咬牙:“王爺放心,下官定當追查!”</br> 這并非小事,這么多年,趙冬初代表京兆府,一直和封天極“作對”,若是被人發現他們的關系,那后果可是太嚴重了。</br> “啊,判官大人,饒命!饒命?。 ?lt;/br> 一聲突兀的驚呼響起,南昭雪尋聲望去,見對面那間牢房里的人雙手抱頭,不時高聲驚呼。</br> “王阿三?”</br> “是他,”趙冬初說,“目前這里就關押了他們二人。”</br> 南昭雪走過去,封天極提燈快步趕上,護在她身側。</br> “王阿三?!?lt;/br> 王阿三雙手抱得更緊,嘴里不斷的咕囔著莫名其妙的話。</br> 趙冬初打開牢房,過去拉他,他尖聲叫起來:“啊,判官大人,饒命,饒命??!小人不想死,不想死!”</br> 南昭雪看著近乎發狂的王阿三:“趙大人,不必拉他了,他應該看見了兇手,被嚇壞了?!?lt;/br> 趙冬初懊惱道:“真是可惜,如果沒被嚇傻,說不定還能給點線索。判官……是什么人?”</br> 封天極看看四周:“會不會兇手穿著衙門里的衣裳,他誤以為是官差?”</br>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鄉下的人沒有見過京城的官差,認錯也正常。</br> 南昭雪上前:“按住他,我來試試。”</br> 封天極和趙冬初一左一右按住王阿三,他縱然再用力,也沒辦法掙開。</br> 他滿臉惶恐,眼睛空洞混濁,南昭雪出手迅速,在他頭頂幾處刺入銀針,手指快速撥動,銀針顫動,發出輕輕的嗡鳴聲。</br> 片刻之后,南昭雪手指夾住針微彈一下,隨后拔出。</br> 王阿三張嘴“噗”吐出一口黑濃的血。</br> “放開他吧?!蹦险蜒┹p吐一口氣,“他不是真的傻了,只是受驚過度,堵住了神竅,不過,如果不及時救治,也就真救不回了?!?lt;/br> 趙冬初頭回見南昭雪用針,一臉驚艷:“王妃好針技?!?lt;/br> 封天極眉梢微挑,得意驕傲溢于言表。</br> 王阿三緩了一會兒,慢慢睜開眼睛,混濁的眼神慢慢恢復清明。</br> 看到牢房里有人時,他嚇得瑟縮一下,再仔細看,發現是南昭雪,又一下子哭出來。</br> “大小姐,大小姐,小的知錯了,大小姐饒命吧……”</br> “王阿三,要想活命,就好好回答問題?!?lt;/br> “是,小的說,小的一定說!”</br> “你看見殺劉海忠的兇手了嗎?”</br> “看……看見了!”王阿三表情再度惶恐,眼睛飛快掠了劉海忠的牢房一眼,“是——是判官!”</br> 趙冬初擰眉:“什么判官?”</br> “是地府的判官!”</br> 封天極看一眼南昭雪,心說這家伙是不是還傻著呢?</br> 南昭雪目光幽深:“長的什么樣?你慢慢說?!?lt;/br> “就和戲臺上的一樣,”王阿三喃喃道,一邊回想一邊說,“不過,穿的衣裳不一樣,他穿的和外面那些官差一樣,但臉不一樣,就是判官的臉!”</br> 南昭雪眸子微瞇,和封天極對視一眼。</br> 封天極看著劉海忠的牢房道:“看來,對方是做了充足準備,臉上做了易容。”</br> 趙冬初拱手道:“王爺放心,無論他做了什么準備,下官都勢必要抓住他?!?lt;/br> 南昭雪又問王阿三:“你有沒有看到,兇手是怎么殺掉劉海忠的,有沒有說什么?過程細細說一遍。”</br> 王阿三吞了一口唾沫:“那個人來的時候,我剛睡著,隱約聽到劉海忠在說話,我睜開眼正想問他,就看到那人抬起手?!?lt;/br> “他手上,有一個黑色的東西,”王阿三一指自己的手腕,“然后,就……嗖一聲,劉海忠就倒在床上了。我很害怕,那個人把劉海忠拖到床上,我才看到他的臉,就是判官!”</br> 他臉色蒼白,手都在抖,可見的確嚇得不輕。</br> “那他有沒有要殺你?”</br> 王阿三“啊”一聲,隨后猛地搖頭:“沒,沒有,嚇得閉上眼睛裝睡,他鎖上牢房就走了,沒有到我這邊來?!?lt;/br> 封天極若有所思:“看來,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沖著劉海忠來的?!?lt;/br> 趙冬初不解:“為什么?明明他們倆是一起來的,為什么只殺劉海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