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輕輕推了推封天極,短暫的腦子空白之后,多少有點不自在和小尷尬。</br> “王爺,據紫綃提供的消息,花自芳躲在卓府,所以我才匆匆趕來,那時候心里著急,只想著來印證,現在想想,覺得有點奇怪。”</br> 封天極松開她,擁她在懷里的真實感還沒有退去,她又開始說這個。</br> 封天極好氣又無奈,也只能跟著她的思路走。</br> “嗯,的確有點奇怪,花自芳,為何要選擇來卓家?”</br> 封天極目光掠向外面,見卓鎮風還沒來,兩人又對視一眼。</br> 彼此心照不宣。</br> 在圣輝村,卓家就牽扯其中,現在又是。</br> 未免太巧了。</br> “我會好好查一查,卓鎮風有沒有去過絲仙樂坊。”</br> 南昭雪擰眉思索:“但似乎又不太對,如果卓鎮風真與花自芳有來往,那么,他即便收留花自芳,也不會放在卓江玲身邊,他對這個女兒可是緊張得很。”</br> 封天極垂眸看著尸首:“也可能花自芳潛入卓府,卓鎮風并不知道,她想把卓江玲當成籌碼,握在手里,到找機會向卓鎮風攤牌。”</br> 倒也是種可能。</br> 南昭雪目光忽然落在尸首的右手上。</br> 她俯身撥開尸首的袖子,手腕略上方,有一處淺淺的痕跡。</br> 像是傷到以后留下的痕跡。</br> 應該不是很嚴重的傷,因為傷得很淺,就是在表皮,傷好之后,色素略微還有點沉著,沒有完全恢復。</br> 這是……</br> 封天極說:“這是燙傷,我在邊關時,專門有一個火旗營,他們用的是火羽箭,有時候難免燙傷,輕傷就是這種痕跡。”</br> 燙傷?!</br> 南昭雪腦中閃過電光,盯住尸首的臉。</br> “這不是花自芳。”</br> 封天極眸子微縮:“藥自憐?”</br> “正是,”南昭雪點頭,“在莊園時,時遷哄騙花自憐拜香神,當時火燃得很大,有火星濺落,我記得花自憐好像被火星燙到一點,但當時并無大礙,誰也沒有在意。”</br> 封天極眸光微閃:“也許,這就是花自憐真正的用途所在。”</br> 南昭雪微挑眉:“替死?”</br> “很多幫派教類,都有這種替身存在,一般是找相像的人,或者是用面具,但像她們如此相像,而且不用面具的情況,很是少見。”</br> 南昭雪手捏住尸首下頜:“花自憐不是戴面具,也不是生來就和花自芳容貌相似,應該是用了什么方法,花自憐應該知道自己的結局,所以,才會那么憤恨。”</br> 正說著,卓鎮風來了。</br> 他手里捧著個盒子:“王爺,王妃,這是下官在她房間找到的,沒有打開過,請過目。”</br> 盒子上還有個小鎖,看樣子還不是一般的鎖。</br> 封天極直接用劍斬落,劍尖挑開盒子。</br> 里面裝著幾張香方,幾張銀票,還有幾個瓶子。</br> 南昭雪要打開瓶子,封天極攔住她:“小心些,也許會有毒。”</br> 南昭雪點頭,拿起瓶子時感受一下,沒有琉璃戒的預警,也就是說是安全的。</br> 打開塞子,里面是各種香氣。</br> 是制成的香。</br> 不得不說,這香制得非常不錯,香氣悠長濃郁,卻不刺鼻,清高又昂貴的感覺。</br> 就是平時說的那種“用了就讓你看起來很貴”的香料。</br> 盒子里還有一個夾層,里面放著幾個紙包,這些都有毒。</br> 其中一種,就是卓江玲中的那種。</br> “王妃,怎么樣?這些東西有用嗎?”卓鎮風問。</br> 讓卓鎮風去拿東西,對他也是一個考驗。</br> 如果他什么也拿不來,或者找的都是沒用的東西,那就更加可疑。</br> “很有用,卓大人,這些東西我們要帶回去,尸首可以交由您處置。”</br> 卓鎮風同意:“下官只從吩咐。”</br> “好,那我們就告辭了。”</br> 卓鎮風一路送他們到府門外,看著他們的馬車駛離,這才回府。</br> 封天極沒再騎馬,和南昭雪坐進馬車,暗中吩咐人盯住卓鎮風,看他怎么處理尸首。</br> “這些東西有用嗎?”</br> “應該是花自憐比較珍視的一些東西,太有用的,倒是沒有。”</br> “會不會是卓鎮風拿走了什么關鍵的?”封天極眸子難掩冷厲,“若真與他有關,我絕不會輕饒。”</br> 在圣輝村,已經給過卓家一次機會。</br> “還不能確定,”南昭雪輕撫盒子,“但愿與他無關。”</br> 當天晚上,暗衛就來報,說是卓鎮風連夜就派人把花自憐的尸首扔去亂葬崗。</br> 那個介紹她入府的婆子也被發賣,另外一個和花自憐一同入府的丫環,倒真的是她的侄女。</br> 據她所說,是因為花自憐威脅她,要是不同意,就毒殺她兒子一家。</br> 南昭雪若有所思:“如此看來,無論是卓夫人處理后宅,還是卓鎮風對花自憐的尸體,都是干脆利索,恨意滿滿。”</br> “表面上是如此,卓夫人我倒不懷疑,”封天極眸色幽深如夜,“愛女心切,為母如此,一點也不奇怪。”</br> 關鍵還在于卓鎮風。</br> 朝中大員,兵部尚書一職,紫綃又是兵部侍郎的妾,這些連在一起,未免太巧。</br> 封天極看她眉眼間的倦色,低聲道:“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去休息吧。”</br> “好吧,”南昭雪點頭,也的確有些困倦,“王爺不去嗎?”</br> 封天極一愣,心頭涌起難以言喻的激動:“……好。”</br> 兩人一起離開書房,回到院子,封天極心跳飛快,跟在南昭雪身后,想著一會兒應該說什么,怎么說。</br> “王爺,那我回去睡,你也早點休息,明天再說。”</br> 封天極的心跳似乎停了半拍:“……好。”</br> 南昭雪看著他:“你怎么了?身子不適?”</br> 怎么好像反應遲鈍,說什么也只會等半天說一個“好”字。</br> “沒有,我好得很,”封天極飛快后退兩步,掩飾尷尬,“告辭。”</br> 他匆忙去了他那半邊院子,南昭雪站在月光里,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莫名其妙。</br> 回房間洗漱睡覺,房間里的為熄了,封天極悄悄探頭看了看,才慢步回自己房間。</br> 重重嘆一口氣,不自覺又想起那個擁抱。</br> 他脫掉身上大氅,扔到一邊,百勝剛伸手接住,聽他說:“屋子里弄得這么熱干什么?要熱死本王嗎?去掉炭火!”</br> 百勝:“??”</br> 明明今天一早還說炭火不夠,一場雪下得天又冷了許多。</br> 但他不敢多說,趕緊掛好大氅,把炭盆撤走。</br> 封天極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br> 正在煩悶,忽然,窗外傳來一聲異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