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剛進卓府，卓鎮風就回來了。</br> 聽說填充天極來了，趕緊快步去前廳。</br> 管家迎上來，低聲回稟剛才的事。</br> 卓鎮風腳步一頓：“什么？有這等事？三小姐如何了？夫人呢？”</br> “老爺別急，三小姐由王妃給診治，開了方子，下人正在煎藥，夫人還在三小姐院中。”</br> 卓鎮風聽說女兒無恙，總算松了口氣，有心想去先看女兒，又怕封天極那邊怠慢了。</br> 正在猶豫不決，封天極已經從前廳過來：“卓大人。”</br> “王爺，下官……”</br> “本王是看來王妃的，你來得正好，帶本王去后院。”</br> 卓鎮風：“……”</br> 行吧，感激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人家就直接說了，是來看媳婦的。</br> 到后院，卓夫人聽說了，趕忙出來迎接。</br> 見到封天極又是行禮又是道謝，封天極略一頷首：“謝王妃就好。她人呢？在何處？”</br> “就在里面，玲兒拉著王妃，這孩子嚇壞了。”</br> 卓夫人說著又紅了眼睛，雖說女兒度過危險，但她親眼看到經過，現在又中毒，怎么可能不難受。</br> 封天極和卓鎮風剛一進屋，就聽到里屋的卓江玲說：“六嫂嫂，我還能吃酒釀鴨子嗎？”</br> “不能，對你身體不利。”</br> “那辣炙兔肉呢？”</br> “也不能。”</br> “椒麻魚頭？”</br> “……不能。”</br> “那還有什么樂趣，”卓江玲深深嘆氣，“我的人生沒有色彩了。”</br> 封天極偏頭看看卓夫人，眼神疑惑。</br> 這就是你說嚇壞了的女兒？</br> 卓夫人停止哭泣，表情尷尬。</br> 卓鎮風皺眉咳嗽幾聲：“玲兒，你怎么樣了？若是沒有什么，就不要再累著王妃了。”</br> 他說著沖卓夫人遞了個眼色，卓夫人趕緊進屋。</br> “王妃，王爺來了。”</br> 南昭雪點點頭，轉身剛要走，卓江玲又問：“六嫂嫂，你這就走了嗎？”</br> 不等南昭雪回答，她又扁扁嘴巴：“你能陪陪我嗎？萬一我半夜毒發死了怎么辦？”</br> “你不會死，我給你行了針，已經清出大半的毒，一會兒再吃了藥，用不了幾天就會好，你這毒比蔣錦皓的傷要輕得多了。”</br> 卓江玲眨眨眼：“真的嗎？”</br> “真的。”</br> 卓夫人也松口氣，趕忙安慰女兒。</br> 南昭雪到外屋，封天極上下打量她：“有沒有受傷？”</br> “沒有，”南昭雪也沒瞞著他，把當時的情況以及蔣海塵出事的事說了。</br> 封天極雖不想讓南昭雪和蔣海塵有什么瓜葛，但事關南昭雪的安危，還是慶幸。</br> “抱歉，我來晚了，當時沒在府里，有點事去了趟大理寺。”</br> “沒事，我現在不是挺好？”</br> 卓鎮風趕緊趁這個空檔過來行大禮，再次拜謝。</br> 前有半路救下自己女兒的事，再后來有圣輝村老家的事，現在再次救下自己的女兒。</br> 卓鎮風簡直無以為報。</br> 南昭雪看一眼封天極，把這種應付的場面交給他。</br> 她中午的時候就在趕路，也沒顧上吃飯，現在餓得肚子咕咕叫。</br> 封天極握著南昭雪的手腕：“卓大人，你的謝意本王明白，現在本王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先告辭了。”</br> 南昭雪下意識問：“有什么重要事情？我們還沒看過花自芳的尸體。”</br> “你餓了，我帶你去吃東西。”</br> 南昭雪摸摸肚子，還真的是。</br> 卓鎮風臉一紅，連忙道：“王爺，王妃，是下官的錯。下官這就命人準備飯菜，還請王爺王妃不要嫌棄。”</br> “就在這兒吃吧，”南昭雪說，“一會兒等江玲吃完藥，我再給她把把脈。”</br> 封天極略一思索：“那就有勞卓大人。”</br> “應該的，應該的。”</br> “給王妃準備酒釀鴨子、蜜炙兔肉，麻椒魚頭也要，本王也沒吃飯。”</br> “……是，下官即刻準備。”</br> 正在屋里聽得清清楚楚的卓江玲：“……”</br> 南昭雪抿嘴忍不住笑，這位王爺才三歲，不能再多了。</br> 一頓飯吃完，卓江玲也喝完了藥，南昭雪再給她把脈時，她一臉的幽怨。</br> 南昭雪忍著笑：“好了，晚上好好休息，早睡早起，別熬夜看書。”</br> 卓江玲扯住她袖子：“六嫂嫂，你能留下來陪我嗎？在我家住一晚，就一晚，行嗎？”</br> 南昭雪還沒回答，封天極的聲音在外屋幽幽響起：“卓大人，明天本王還想吃……”</br> 卓江玲立即松開南昭雪：“六嫂嫂，你放心，我保證會好好吃藥，好好休息，你有空的時候記得來看我啊。”</br> 南昭雪：“……”</br> 論怎么能讓一個小吃貨聽你的話，簡單粗暴又有效的方法，就是當著她的面，吃她愛吃又不能吃的東西。</br> 卓鎮風夫婦陪南昭雪和封天極出院子。</br> 南昭雪對卓夫人道：“夫人留步吧，我和王爺一起去看看那具尸首。”</br> 卓夫人福福身：“好，王妃慢走。”</br> 南昭雪也知道，卓夫人要是不把后宅的事處理了，今天晚上是不會睡著覺的。</br> 她不走，卓夫人也騰不出手來。</br> 卓鎮風讓管家帶路，去查看那具尸首。</br> 那支箭還在身上，尸身上下，絲毫沒有動過。</br> 封天極看一眼箭尖：“好強的臂力。”</br> 卓鎮風點頭說：“蔣家大郎的確臂力超群，正因為如此，國公才想讓他習武，他也學過一陣子，天賦好人又聰明，的確是個好材料。”</br> 后面的話，卓鎮風沒再說。</br> 南昭雪猜想，應該是原來的國公夫人去世，蔣海塵和國公父子沖突不斷，他就故意和父親對著干，放棄習武放棄仕途，改為經商。</br> 南昭雪在尸首上找了找，也沒有發現什么藥或者香料之類。</br> “卓大人，請派人去查找一下，她的住處有沒有什么可疑的東西。”</br> “好。”</br> 卓鎮風匆忙去了，封天極才說：“你今天怎么樣？是不是累壞了？要不我們明天再來，反正人死了也跑不了。”</br> “沒事，我還撐得住，”南昭雪對他笑笑，“王爺不必自責，我這不是好好的嗎？”</br> 封天極目光微閃，握住她手腕：“我……我聽到崔嬤嬤一說，急忙趕來，到前廳卓鎮風也不在。”</br> 他手指不自覺用力，南昭雪微微詫異，心里又有些澀澀的暖。</br> “王爺……”</br> 她話沒說完，封天極忽然把她拉入懷中，他心跳如鼓，淡淡的清冽香沖入南昭雪鼻尖。</br> 南昭雪腦子一空，暖暖的溫度竟讓她生出一絲貪戀。</br>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擁抱。</br> “我以后會好好保護你，這樣的危險，不會再發生，雪兒，信我。”</br> 南昭雪下意識點點頭。</br> “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