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暗中觀察封天極手下的黑衣人，他們干什么都是無聲無息，但動作麻利，有條不紊。</br> 她很難想象，像這樣的人，若是突襲偷襲，會有什么樣的驚人效果。</br> 吳縣令和他的手下在這些人面前，連顆白菜都不如。</br> 至于卓二爺身邊的所謂高手，也根本不夠看。</br> 他們都被關在一處，等候處置。</br> 封天極現在還顧不上他們。</br> 南昭雪決定，借這個機會，好好給封天極造造勢，反正也暴露了身份，還做了這么多好事，救了這么多人，他又是先皇的親孫子，一切都正正好。</br> 封天極小聲說：“這樣會不會不好？太過高調了吧？”</br> “有什么高調？”南昭雪搖頭，“做好事不留名，那也得分時候，這個地方被卓家把持太久，這里的人除了先皇，還念及朝廷嗎？這是你皇爺爺看不慣了，才把你召來的。”</br> “……”封天極。</br> 我信你的鬼。</br> “王爺，聽我的吧，你要不好意思，你就只管高冷，其它的交給我就好。”</br> 高冷的人做下這等善事，這樣的反差才會更讓人印象深刻。</br> 其實南昭雪也不太愛干這事，但為了給封天極造勢，力壓雍王和太子，也只能抓住這個機會。</br> 她左右看看，這個時候，還缺個好幫手。</br> 恰在這時，一聲尖叫。</br> “姑娘，饒命！饒命！女俠！大俠！俠奶奶！”</br> 南昭雪一聽這聲音，轉頭看，時遷穿著道士袍，正被野風用刀抵住脖子。</br> 南昭雪急忙道：“住手！”</br> 野風這丫頭有時候是真野，這要一刀下去，時遷就真完了。</br> “主子，主子，啊……”時遷嚇得都要哭了。</br> 南昭雪趕忙過去，拍拍野風的手臂：“他真是自己人，是我半路上收的家仆，叫時遷。”</br> 她轉頭問時遷：“你怎么穿成這樣？”</br> “我在人群里起哄，被他們發現了，就打暈了個道士搶了衣裳。”</br> “去換回來，”南昭雪道，“以免被誤傷。”</br> “換好了過來見我，有事吩咐你。”</br> “是！”</br> 時遷干這個一把好手，一聽南昭雪的吩咐，當即就編了幾個小曲兒，很快就傳唱開。</br> 巧的是，今天來的百姓里頭還有個說書先生，時遷把事情繪聲繪色一說，說書先生當即就有了素材。</br> “天爺，這可真是先皇顯靈了！派了戰王殿下來救我們。”</br> “什么靈女，都是假的，唯有先皇是真的，朝廷是真的！”</br> “皇恩浩蕩，戰王殿下千歲！”</br> ……</br> 時遷還幫著救治百姓，嘴甜會來事兒，還不忘不著痕跡的給自家主子露臉貼金，效果簡直太贊。</br> 百勝也蠢蠢欲動，和他一起，以前總覺得是王爺身邊的貼身侍衛，還有點兒范兒，這次一起出門，算是徹底看清楚，什么范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高興，把事兒辦好。</br> 外頭有他們倆周旋，南昭雪不必再擔心，和封天極一起，押著卓二爺，進入暗道。</br> 卓二爺的確不知道，這金光觀底下還有這么一番景象。</br> 看到那些籠子的時候，他的腿就軟了。</br> 想到這幾年一直和二夫人這樣的人同床共枕，他就覺得渾身冒涼氣，能活到現在都是命大。</br> 一直到又重新回到地面，看到外頭的太陽，他才正常呼吸。</br> 南昭雪問：“二夫人究竟是什么人？”</br> 卓二爺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這是我真的不知道。”</br> 封天極臉色陰沉：“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就敢娶？”</br> “我……我那年從京城回來的途中，遇到一個舞娘團，她們得罪了人，快要混不下去，各自謀生計，麗娘就是她們其中一個，我看她可憐，就救助了她。”</br> “后來呢？就沒有什么發現？金光觀的事，你就沒有懷疑過？”南昭雪不信。</br> 卓二爺長長吐口氣，自嘲地笑笑：“懷疑過，但也是幾年之后的事了。都成了夫妻，又能如何？何況她對我也不錯，體貼周到，我還有什么可求的？”</br> 封天極手撫刀柄，笑得譏諷：“你求得多了。若真無欲無求，老太傅怎么會變成如今這般？</br> 你今日又怎么會落到這步田地？卓鎮云，其實你特別不甘吧？”</br> 卓二爺臉色微變，咬著后槽牙沒說話。</br> “卓家大爺在朝為官，在京城風生水起，卓鎮風也是兵部尚書，身居高位要職，他的女兒卓江鈴來卓家小住，一個小輩兒，你也要細心小心照料。你如何能夠甘心？”</br> 卓二爺一怔，低低笑出聲：“是啊，我如何能夠甘心？我如何能夠甘心！”</br> “大哥只不過比我早出生一年，就占盡了家中優勢，仕途，前程，人脈，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br> 如王爺所說，他在京城，風生水起，好不威風！”</br> “就連我年節去府中拜望，也要先在門房回了話，才能被家人領著往里走。</br> 憑什么？我憑什么就比他低這么多？明明當年我的學問比他更好，我各方面都不比他差！</br> 父親說，家中虛得有一人不走仕途，以免讓皇家忌憚，就因為我是次子，他是長子，我就活該放棄自己，成全他嗎？”</br> “還有那么多家族子弟，去學堂讀書，他們哪個是想著一心只讀圣賢書，不想走仕途？</br> 呵，現在一個個對我尊敬有嘉，見面喚一聲二爺，等他們入了京，做了官，做了天子近臣，成了封疆大吏，還會尊敬我嗎？</br> 卓江玲一個小丫頭，不也一樣給我臉色看嗎？拿她父親來壓我！</br> 不就是因為我無官身，她爹是兵部尚書嗎？”</br> “你錯了，”南昭雪心中唏噓，卻不禁反駁他，“卓江玲無意壓你，之所以要回家，那是因為受了委屈，被下毒傷害，她沒想過她爹是尚書，只是因為那是她爹，可以為她撐腰出氣的父親。”</br> 封天極看著他：“你只說老太傅不準你走仕途，可你沒有想過，你的身上也不必有那么多的責任重擔，卓大爺表面風光，哪日不是如履薄冰？</br> 你在家，老太傅辭官回朝也是回家，而沒有留在說城，父皇他可在京中養老，他說這些年虧欠你良多，要回家父慈子孝。</br> 卓鎮云，本王以為，老太傅從來沒有想過，他回到家，滿心期待父子天倫，結果等到的是你的狠心毒害。”</br> 卓二爺臉色一白，嘴唇微微顫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