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羅刀晚回來一步,為的就是打聽南昭雪帶他們離開小鎮時,發生的那件命案是怎么回事。</br> “據說那姑娘是去會情郎的,原本家里給訂了娃娃親,但后來男方家道中落,女方父母就有些不太樂意,但姑娘倒是挺愿意。</br> 那天晚上約定一起去看花燈,誰知姑娘偷偷出門,結果就一去不回,再被發現時,已經是尸首。”</br> 閆羅刀頓了一下,清清嗓子道:“被先那啥之后才殺的,極為慘烈。姑娘的父母就認定與姑娘相會的情郎是兇手。”</br> “花燈?這個時候怎么會有花燈?”封天極奇怪。</br> “徐州和其它的地方不同,不是中元節才有花燈,因為這幾年民生不好,所以,徐州知府就特令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有花燈,讓百姓熱鬧一下,小商小販也能做點小生意。”</br> 這倒也算個法子,生活雖苦,但得自己找點甜。</br> 南昭雪繼續問:“然后呢?”</br> “現在官府介入,把那個男子收押大牢。他口呼冤枉,但除了他那個老父相信他,沒人聽他的。”</br> “官府已經介入了?”封天極問。</br> “正是,”閆羅刀點頭,“屬下還打聽過,之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并沒有,小鎮雖小,除了日子過得緊巴一些,倒也算是平順。”</br> 南昭雪心頭微松,像金光觀那種慘絕人寰的事,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br> 封天極擺擺手,閆羅刀退出去。</br> “我看這徐州,百姓們日子過得依舊不太好,和臨州相差不少,糧食的事我徹底放棄,”南昭雪抿一口茶,“查一查護城使盧俊淮,盯一下太白,明日在城里打聽一下錢莊,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咱們就不在此地多停留。”</br> 封天極略一思索,憑他在軍中多年的敏銳,直覺告訴他,徐州不是那么簡單。</br> 但事情尚未明朗,他也不想給南昭雪太多壓力。</br> “好,聽你的。”</br> 晚膳就在客棧里吃的,百勝本來準備讓小二送到院子,但南昭雪提出想去前廳。</br> 前廳人來人往,雖雜,但也能觀察情況。</br> 他們到前廳時,靠窗的一張小桌前,已經坐了兩個人。</br> 南昭雪不著痕跡地掃一眼,在隔著好幾張桌子的地方坐下。</br> 草草吃完飯,南昭雪回院子,其它人自行安排。</br> 她一起身,靠窗的兩人也離開前廳。</br> 回到院子,封天極就把手里的字條交給南昭雪。</br> “剛才時遷給的。”</br> 展開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從小二這里打聽來的消息。</br> 南昭雪十分滿意,時遷在,真是省不少心。</br> 各自回屋休息,靜待子時。</br> 距離子時一刻鐘時,南昭雪輕步出屋。</br> 她一出來,野風就聽見了。</br>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br> “沒事,你睡吧。”</br> “野風,”閆羅刀也探出頭來,“王妃自有安排,放心吧。”</br> 野風“嗯”一聲,又退回去。</br> 封天極和南昭雪一起離開小院,掠過樹梢,沒走客棧正門。</br> 這是一個丁字路口,樹挺大,枝葉茂密,雖然已到了落葉時節,但藏個人依舊沒有問題。</br> 封天極讓南昭雪躲在樹上,確保她站穩,沒有危險,陪她站了一會兒,觀察四周地形。</br> 一刻鐘的時間過得很快,一條人影從遠處快步走來,封天極跳下樹梢,站在樹后。</br> 不多時,那人影也來到樹下。</br> 南昭雪迅速打量幾眼,不錯,正是太白的那個隨從,一直不怎么起眼。</br> 此人左右看看,封天極從樹后繞出來。</br> “你找我什么事?”</br> 抱梅嚇了一跳,見是他,又穩住心神,眼神中浮現幾分歡喜。</br> “落英!”</br> 封天極從他的神情中,察覺到他和落英的關系應該不一般,一時沒有說話。</br> 見封天極態度冷淡,抱梅抿抿嘴唇:“落英,你是不是生我氣了?”</br> 封天極還是不答。</br> 抱梅上前一步,急切道:“你身體怎么樣了?康復了嗎?</br> 我真不是不管你,云竹當時盯得太緊,你一病,他們都不理你,若是我……那會被他們發現的。”</br> “你好不容易騙過太白,我不想功虧一簣。落英,”抱梅目光灼灼,“我覺得,這次時機成熟了。”</br> 封天極:“??”</br> 關于落英之前在京城招的一切,他早就爛熟于心,可落英沒有提關于和抱梅的半個字。</br> 可惡。</br>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盡量不讓抱梅認出來。</br> 如果實在不行……封天極心頭掠過殺意。</br> “這次有什么不同?”他淡淡問道。</br> “這次,他們要在徐州多呆些日子,上次我們也來過徐州,我都記下了路線,我看那個王妃對你也放松警惕,這不是好時機嗎?”</br> 抱梅眼神滿是期盼:“我攢了些銀子,雖然不多,到時候我再看看,能不能從太白那里弄出些來。”</br> “你……你跟著那個王妃,她那么有錢,應該也給了你不少賞賜吧?”</br> “你的意思是?”封天極假作不解。</br>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嗟來之食,但這次不一樣,這次關乎我們以后的很長時間,要不然,你看能不能從她那里……拿一些?”</br> “拿?”封天極微挑眉,“你是想讓我偷吧?”</br> 抱梅眨眨眼:“這怎么能叫偷呢?你與她……這么多日,難道就不應該給些什么嗎?</br> 再者,她有那么多錢,想必也不會在乎這一點。</br> 等我們離開徐州,天高海闊,她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哪,也不會再見。”</br> 他伸手想抓封天極的手:“落英,何必拘泥這些小節呢?”</br> 封天極后退兩步,避開他的手,一瞬間眼底閃過怒意。</br> 南昭雪還在上面看著,這個男人動手動腳的干什么?</br> 還說什么離開徐州,天高海闊,簡直就是個神經病。</br> “我這邊再說,太白不是也沒錢嗎?你怎么弄?”</br> 抱梅抓他的手抓個空,有些失落,別過身去:“他有錢了。”</br> 封天極問:“他哪來的錢?”</br> 抱梅沒說話。</br> 封天極看著他的背影,簡直一陣陣惡心。</br> 要哄這個玩意兒?寧可一巴掌打死他。</br> “你不說算了,”封天極轉身就走,“無所謂。”</br> 抱梅見他要走,不禁急了:“落英!你別再跟我置氣了,行嗎?”</br> “你生病的我也偷偷看過你,但差點被云竹發現。看著你生病難受,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br> 封天極用力握握拳頭:我不知道你的心有多痛,但我不介意讓你全身都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