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姐臉色青白，頸側搭著一柄明晃晃的鋼刀，她身后是鏢師王鏢頭。</br> 南昭雪臉色微變：“胡小姐。”</br> 胡小姐苦笑：“抱歉，王妃，給你添麻煩了。”</br> 許帛笑容陰冷：“王妃，這個驚喜可夠？”</br> 南昭雪問：“你想怎么樣？”</br> “很簡單，以人換人，”許帛回答，“這個交易不虧，胡小姐是什么分量，我的人是什么分量，想必王妃應該很清楚。”</br> 胡小姐冷笑：“你的人？”</br> 許帛掃她一眼：“胡小姐，事到現在，我也不演深情，你也別一副受了傷的樣子。”</br> “好，本小姐今天來，就是想當面聽你說，看你這副嘴臉，現在也算看清，就此了結。”</br> “胡小姐痛快，”許帛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猶豫片刻道，“若非我……胡小姐的確……”</br> “閉嘴吧，別再說那些惡心的話，臟了本小姐的耳朵。”胡小姐厭惡道。</br> “王妃，”許帛轉移視線，“換不換？”</br> “當然換，”南昭雪看看馬朝山，“該說的都說了，他于本王妃而言，也沒什么用處。不過，我還有個疑問。”</br> “王妃請講。”</br> “錢莊東家的尸首，你為何要做成那樣？直接處理掉不是更穩妥？”</br> 許帛表情閃過幾分訝然，似是沒想到南昭雪會問這個問題。</br> 他輕哂一聲：“他呀，算是個好人吧，對我還不錯。按照習俗，如果不是惡人，我不能隨意處置他的尸首。”</br> “什么習俗？”南昭雪問。</br> “王妃的問題未免太多了，與今天的事也沒有關系，”許帛劍尖一指胡小姐，“王妃實在是我見過的女子中，最聰明最厲害的一個，為了自保，我只能出此下策，讓人悄悄送信給胡小姐。</br> 胡小姐已經對我起疑，只要我信中言辭閃爍一些，依胡小姐的個性，定會來問個究竟，果不其然。”</br> 胡小姐臉色鐵青：“卑鄙。”</br> “沒關系，”許帛無所謂，“你只管罵，反正自今晚之后，咱們也是后會無期。”</br> 南昭雪又問：“銀子在哪？”</br> “王妃，我們的交易只是換人，不涉及銀子，”許帛走到胡小姐身邊，“不如我們商量一下，如何交換？”</br> “簡單，”南昭雪對玉空大師頷首，“我們這邊由玉空大師押著你的人，你那邊把胡小姐送過來。”</br> “好。”許帛一口答應。</br> “那就開始吧！”</br> 玉空大師一手扣著馬朝山的肩膀，推著他往前走。</br> 那邊是王鏢頭，推著胡小姐往前走。</br> 短短十幾米，兩邊的人很快交匯。</br> 剎那之間，許帛突然往前一竄，伸手去抓馬朝山的手臂。</br> 玉空大師順勢松手，空蕩蕩的掌心突然出現一把短刀，大吼道：“接刀！”</br> 胡小姐早做好準備，伸手接刀，頭也沒回，刀尖朝后用力一刺。</br> “哧！”一聲，鐵器入肌骨的聲音。</br> 王鏢頭慘呼一聲，翻身栽倒在血泊中。</br> 胡小姐冷笑回身：“真以為本小姐不是你的對手？”</br> 王鏢頭嘴唇顫抖半身，還是沒能說出一個字，直接斷氣。</br> 許帛把馬朝山拉回身邊，三名車夫把他們擋在身后。</br> 許帛臉色陰沉，看著胡小姐：“你故意的？”</br> “是啊，”胡小姐聲音輕快，刀尖上鮮血滴滴，“我得來，不然你怎么得意，又怎么以勝利者的姿態忘乎所以？”</br> “許帛，其實我的確曾對你心存感激，在我生病時，你的出現的確讓我的日子不那么難過。</br> 后來得知你的身份，我就下定決心，讓你死在臨州。</br> 不只因為你騙了我，若你只是騙騙我的情，我最多與你斬斷過往，老死不相往來；</br> 可你并非為情，而是為我背后的臨州城，為我國江山，那我身為胡家女，就饒你不得。</br> 許帛，胡家人刀下，從來不斬無辜之人，只斬敵人，賣國賊子。”</br> 南昭雪看著胡小姐挺拔的背影，心潮一陣激動。</br> 這就是武將龍虎之氣，是封天極，胡家，是他們這樣的人，敵軍來犯時守國門，太平盛世守原則底線，才能這一城一國百姓的安寧。</br> 許帛大笑出聲：“讓我死在臨州？胡小姐，今天晚上勝負很難說啊。”</br> 胡小姐偏頭看南昭雪：“王妃，我有一個不情之請。”</br> “胡小姐放心，許帛的人頭留給你。”</br> “多謝了！”</br> 許帛笑容一收，吹一聲口哨，從樹林深處涌出十幾號氣勢洶洶的大漢，個個手執鬼頭刀。</br> 胡小姐打量幾眼：“我說呢，當年那伙匪徒突然就銷聲匿跡，原來是跟了你。”</br> “本來我是想把你當個籌碼，最終也會放過你，”許帛說，“沒想要你的命，可惜，你非要逼我走到這一步。”</br> “王妃，枉你聰明至此，今天也得死在這里。</br> 到時候京城那邊追查下來，想必也不會放過胡家，臨州生亂，算是我送給朝廷的最后一份大禮。”</br> “就怕你沒這個能耐！”樹林外一聲清冷的女聲，“這些匪徒交給本夫人了！”</br> 胡思赫和胡夫人帶人舉著火把沖到近前。</br> 胡夫人掃過那些匪徒的臉，輕蔑地笑：“原來是你們這些縮頭烏龜王八蛋。</br> 當匪的時候就為綠林人所不恥，沒能把你們斬殺干凈，一直都是本夫人的遺憾。</br> 難得你們逃出升天，不知道悔改，還干這種勾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br> 也罷，今天就都死在這里吧！”</br> “郝奪寶！別以為做了城使夫人就了不起。”</br> “我夫人就是了不起，”胡思赫大喝，“你有意見也給我憋著！”</br> “沒錯，本夫人就是了不起，做大王的時候你們就是比不過，現在你們更比不過，廢話少說，動手吧！”</br> 許帛目光閃爍，心里有些不安。</br> “許帛，究竟誰是黃雀？”南昭雪笑問。</br> 許帛暗暗咬牙：“王妃厲害。”</br> “那當然，這不用你說，”南昭雪笑得意味深長，“許帛，你這個人心思深又毒辣，你是不是想著一會兒趁這些手下玩命的時候，你們倆悄悄逃走？”</br> 許帛臉色微變：“我才沒有，我誓與兄弟們共生死！”</br> “是嗎？那好，本王妃還有一個驚喜給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