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步入小樹林,隱約聽到許帛在叮囑那幾個車夫。</br> “你們先走,我在這兒再等個人。”</br> 南昭雪聽得真切,看來這里并不是他們藏銀子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在這兒等馬朝山。</br> “誰?”許帛猛地回頭。</br> 南昭雪輕笑:“許掌柜,這是往哪走啊?”</br> 許帛搭在腰間的手又緩緩放下,看清從暗影中走出來的南昭雪,臉上神色未改。</br> “原來是王妃,這么晚了,王妃怎么會來這里?”</br> 南昭雪簡直嘆為觀止,許帛的定力可比馬朝山厲害得多。</br> 還反問起她來了。</br> “許掌柜,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吧?”南昭雪環(huán)視四周,除了那三個車夫,許帛沒有任何幫手。</br> 不過,這三個車夫身材魁梧,滿身肌肉,眼睛放光且兇狠,一看就不是尋常車夫,一定是殺過人的主。</br> 許帛不慌不忙:“王妃容稟,我的錢莊這幾日遇到點麻煩,被人所害,現(xiàn)在銀庫的現(xiàn)銀不多,所以,我得去借些銀子。</br> 因為怕白天太招眼,讓人心生惡念,所以才在晚上出城。”</br> “借銀子?不知許掌柜要去哪借?”</br> “這……王妃恕罪,此事事關(guān)我們錢莊銀子的安危,恕我不能相告。”</br> 南昭雪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本王妃會惦記你的銀子?”</br> “在下并無此意,只是……”</br> “不用解釋,你是這個意思也沒關(guān)系,”南昭雪笑得溫婉,“因為本王妃就是惦記你的銀子。”</br> 許帛一噎。</br> “王妃這話,可讓我聽不懂了。”</br> “以你的智商,應(yīng)該聽得懂,要是懂裝不懂,故意裝傻,就沒什么意思了,”南昭雪掃一眼馬車,“說吧,銀子在哪?許帛,是今晚不交代清楚,那你可走不了。”</br> “王妃,”許帛極慢的扯出一絲笑,“我知道您厲害,但是,也要分時候。”</br> “嗯?什么意思,說來聽聽。”</br> 許帛緩緩抽出腰間軟劍:“王妃,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也就沒什么好說的。</br> 不如咱們就各憑自身的命,今天晚上誰命大,誰就活著離開。”</br> “命?”南昭雪笑著搖頭,“本王妃從來不信命,這命就得像刀劍一樣,握在自己手上才有用。”</br> 許帛眸子微瞇,目光透出狠辣,和平時完全不同。</br> “許掌柜心狠手辣,本王妃早就知道,還演得一手好戲,什么苦肉計,裝深情,套近乎,都裝得爐火純青。</br> 你既然演得這么賣力,本王妃也得配合著你好好看戲,否則你豈不是白費勁了?”</br> 許帛動作一滯:“你都知道什么?”</br> “那可多了,”南昭雪手指點點額角,“錢莊東家的尸首,當初胡小姐落水真相,你接近她的真實目的,初次見本王妃時,主動提起我外祖父。哦,還有……”</br> 南昭雪笑意在眉眼間暈開:“一個小驚喜。”</br> 她說一個真相,許帛的眉心就跳一下。</br> 許帛猜到南昭雪懷疑他,也猜到胡小姐的態(tài)度發(fā)生轉(zhuǎn)變與南昭雪有關(guān),但他沒想到,自打第一次見面起,就被懷疑了。</br> “什么驚喜?”</br> “你的愛人。”</br> 許帛身子一僵。</br> 南昭雪指指許帛的袖口:“之前我只是懷疑,沒有確認,現(xiàn)在瞧見你袖口上的花紋,也就沒什么可猶豫的。”</br> 許帛垂眸看袖口,花紋精致,但在他身上,并不是什么特別顯眼的存在。</br> 為何……</br> “你的袖口,他的腰帶,花紋一樣,本王妃不瞎,”南昭雪語氣譏諷,“他提到你時的神情,藏都藏不住。還有……”</br> “還有什么?”許帛用力握緊手中劍。</br> “還有,太白曾經(jīng)對你說過,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你們,指的你和誰?”</br> 許帛眸子微縮:“那個落英說的?他不是太白的人嗎?”</br> “是太白的人,可太白是與本王妃同行,所以,這些事本王妃知道,不是很正常嗎?”</br> 南昭雪看他像看個傻子一樣:“你不會以為,太白跟你們一伙吧?”</br> 許帛咬牙:“太白!”</br> 南昭雪拍拍手,馬朝山被玉空大師帶進來。</br> 兩人一見面,都變了臉色。</br> 馬朝山委屈地撇撇嘴,眼睛都紅了。</br> 許帛胸口起伏:“王妃想怎么樣?”</br> “已經(jīng)說過了,要你的銀子。”</br> “不可能!”</br> “那就是說,銀子比他重要,你選擇銀子?”</br> 許帛:“……”m.</br> 馬朝山看著許帛,嘴唇哆嗦:“我的身份暴露了,反正我也是活不了了,你選擇銀子是對的。</br> 以后,你守著銀子好好活,我死我的,下輩子也別再見了。”</br> 許帛簡直頭疼:“我沒有那個意思。”</br> “那你是什么意思?”南昭雪疑惑,“知府為了你,名聲可好得很,始終孤身一人,滿城皆知。</br> 可你許掌柜,真是個風流人物,為了讓商戶在錢莊存錢,周員外家的三小姐,李老板的二妹妹,還有趙家遺孀,沒少與你傳出風流佳話。”</br> 許帛一怔,馬朝山瞪大眼睛:“什么……怎么還有寡婦?不是一直是胡小姐嗎?”</br> “胡小姐?”南昭雪搖頭,“胡小姐就是個幌子,人家是什么家世?</br> 即便當年有病,想娶她的人也是從城里排到城外,哪輪得到一個錢莊掌柜?人家胡家缺錢嗎?”</br> “說和胡小姐,這不是更好聽點嗎?而且你也更容易相信,畢竟胡家的勢力也是你們一直想要的。”</br> 馬朝山盯住許帛:“是不是真的,是不是!”</br> 許帛咬牙切齒:“你暈了頭了?不信我信她?”</br> “那你解釋!”</br> 許帛深吸一口氣,短促笑出聲:“王妃好手段。不過,有句話是怎么說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br> 南昭雪語氣譏諷:“你是黃雀嗎?”</br> “巧了,我也有個驚喜想給王妃看看,我是不是黃雀,王妃可等看過之后再說。”</br> 南昭雪微抿唇。</br> 許帛拍拍手,從幾棵樹后,走出兩個人來。</br> 前面的是個女子,后面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br> 光線太暗,南昭雪一時看不清楚,但她的心也緩緩提起來。</br> 直到兩人走出暗影,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許帛笑得陰毒:“王妃,這個驚喜,夠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