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波瀾不驚，一晃便到了國慶。短暫的假期對外地學生，特別是研究生來說，意義不大。
二丫和英子家在市區，上完最后一堂課就收拾行李準備撤離。
“小果兒，真的不去我家么？我媽老想你了！”二丫第n次邀請，表情凄楚。
殷小果暴汗，幫著把笨重的行李箱抬上公交車，“走你吧！趕緊的！”
二丫不勉強，恢復了嘻皮笑臉：“那等二爺回來給你帶吃的哈！”
小果擺擺手，趁著綠燈，跑過馬路。回望，公交車慢吞吞啟動，載著歸家的人。留守校園，不是不孤單的，但比起貪念不屬于自己的短暫熱鬧，孤寂反而有著長久的踏實。
每縫節假日，各大高校門前停滿了轎車。除去家長來接人的，大半豪車的車主大家心照不宣。不管是兩情相悅，還是各取所需，大家已是成年人，這個年代對成年人的感情交流，有種默契的寬容。
“蜜果兒！”不遠處火紅跑車里探出半截身子。
“菁菁？”顯然，小果兒對這個逃了兩天課突然出現在這里的室友感到意外，“你去哪里了？電話不接！班長今天還問你來著呢！”
“問我啥？”菁菁臉色一黑，“早干嘛去了。。。”完了往椅背上靠了靠，讓出身后駕駛室的人，“介紹一下。秦昊，我朋友。殷小果，我室友。”
“你好。”小果在對方直白的視線里，遲疑地打了聲招呼。
對方點點頭，忽然開口：“一起去玩唄！”
小果忙推辭，正好來了電話，指指手機，順勢脫身。
下一秒，跑車擦著小姑娘腳邊，轟鳴而過。
“秦昊。”菁菁臉色發青，半晌后一字一頓：“你別招惹她。小果。。。她不一樣。”
“嘖～” 男人挑眉，不置可否。
“大師兄！”小果匆匆趕回宿舍樓，趙允正好與李敏交談完。后者眼眶紅紅的，與小果擦身而過時不悅地翻了個白眼。這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來，這些給你！”小果下意識接過。
“去杭州出差順便買的，小點心，你是南方人，應該會喜歡。”趙允笑得和煦，“十一不出去玩嗎？”
“謝謝師兄！”小姑娘眉眼彎彎，異常可人，“不玩了！準備閉關做實驗！”
“那也不用太拼命，注意勞逸結合。” 男人一身嚴肅西裝，聲音卻是輕柔的，“我假期都在學校，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必須的！”
“記得按時吃飯！”
“好類！”
收到菁菁的短信，已是夜里十點。
小果，來接我，半月潭——菁菁。
殷小果坐在床上，尋思了會兒，回撥了電話。
響了許久，女孩蹙眉正欲掛斷時，那頭有了動靜。
“蜜。蜜果兒？”喧鬧聲太大，菁菁的聲音時輕時重，還打了個響亮的酒嗝，隨后大著舌頭嘀咕，窸窸窣窣似乎和旁邊人搶著什么。
“殷小果。”那邊突然陷入安靜，男聲清冷。
“我是。”小果有種本能的不安。
“葉菁醉了，可以來接她嗎？”
“。。。。。”你們不可以送回來嘛！小姑娘忍不住偷偷抱怨。
“大家都喝了酒。”對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坐出租。”
。。。。。
“好吧。你把具體地址發我吧。”天知道他們在哪里胡鬧。
“好。”
抬頭望了眼浮在湖光里若隱若現的三個燙金大字。殷小果站在石階上，給菁菁打電話，然而撥了三個，無果。
幾乎是推開厚重大門的同時，絢爛詭譎的霓虹燈，嘈雜震耳的鼓點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煙酒味，撲面而來。小果捂著耳朵，小心地在形形色色的陌生人群中搜索。
“殷小果？”身穿西服馬夾的酒保快速掃了眼身前的姑娘，不待對方回應，便往樓梯口一指，“208室。”小果有些發怵，深覺只身一人前來得過于盲目。
似乎有感應，剛在門口站定準備敲門，208便應時而開。小果戒備地站在門口，往里面掃了一圈，而屋里三三兩兩抱團坐著的，也晦澀不明地將視線集中在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人身上。
看到沙發角落里仰著脖子睡覺的菁菁，小果松了口氣。局促地對大家打了聲招呼，“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過來接朋友的。”說完快速走向沙發，推了推室友，沒動靜，小果暴汗，這是喝了多少呀？無奈，只得抓著肩膀往自己身上扯。
“既然來了，就一塊玩唄！”小果認得這聲音，果然，秦昊大咧咧坐到小姑娘正對面的茶幾上，搖了搖手里的酒杯，“賞個臉啊？”
“對不起，我不喝酒。”小果強迫自己鎮定，眼前的男人侵略性太強，她掐菁菁的臉，希望她趕緊醒過來，不然怎么弄出這間屋子都成問題。
“這么不給面子呀～～～”男人勾著唇，笑意卻不達眼底，“可是怎么辦？規矩不能破呢！要么喝一杯，要么啵一個～～～” 四下響起哄笑聲，小果哪見過這場面，只惱得面紅耳赤。
“秦。。。秦先生，請你注意分寸。我跟你不熟！”
“噗～” 不知誰鬧了一句，“這姑娘有趣，秦公子，你搞不定，讓給我唄！”
“滾犢子！”秦昊笑得猥瑣，“親個嘴兒不就熟了！”說著拽起女孩往自個敞開的大腿間送。
啪！清脆的摑掌聲后，是死一般的寂靜。小果雙手發顫，下意識往外跑。
“你他媽找死！”男人起身揪住女孩頭發，一巴掌扇得小姑娘頭暈眼花，身體順勢被甩到門外，額頭重重擦過門框。“掃興！”秦昊咒罵一聲，啪得關上門。小果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領著一眾發小，周慕剛出電梯，就被對門滾出的白影撞了個滿懷，正欲發作，懷里顫抖的小身子緊緊抓著他，垂眸一看，這下可了不得了！
“小老師？” 語氣里是小心翼翼的探詢。女孩抬頭，左臉一片紅腫，額頭的血跡怵目驚心。少年眼里頃刻間掀起驚濤駭浪，瞳孔急劇收縮，眼神如墨，聲音暗沉了幾度，“殷小果，不要怕。告訴我，誰打的？”
小姑娘好像還沒從方才的恐懼中回過神來，身子抖得像篩糠，只是看著他，不說話。周慕感覺五臟六腑被劃了幾刀，心疼得要命。小心將女孩圈在懷里，一腳踢開包廂門。身后的弟兄一下子來勁了，哎喲，周少這是要砸場子，這回好玩了。
屋里的人顯然被這大動作給惹怒了。
“你他媽誰呀？找抽呢吧？”中間的黃毛叼著香煙，指著門口罵罵咧咧，突然看到周慕懷里的丫頭，躬身對一旁笑道，“喲呵，秦公子，瞧瞧，你家小姑娘帶人砸你場來嘍！”
周慕環視一圈，目無表情地開口：“誰打的她？”
跟在身后的大胖被周少爺的低氣壓凍得打了個寒顫，阿慕這是要發大飆呀。
“嗤——” 秦昊樂了，把煙頭按滅在茶幾上，“怎么？想英雄救美？”
“誰打的她？” 男人聲音過于平靜，視線很快鎖定在所謂的秦公子身上，“你打的。”
是肯定句。不待對方開口，男人左手遮住懷里女孩的雙眼，一把操起桌上的酒瓶，旁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砰’的一聲酒瓶爆裂，接著血花四濺，鬼哭狼嚎。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咒罵亂作一團。
周慕眼睛紅得滴血，往秦昊胸口狠踹，大胖直接跪地抱住他雙腿，“哎喲喂，哥哥喲，這是要出人命吶！”懷里的姑娘也緊緊抓著自個的腰，眼里滿是害怕。周慕終于收手，示意弟兄們善后。不過垂眸看見女孩原本俏麗的臉蛋一片青紫，又傾身甩了秦昊兩大嘴巴子，沙發上的男人奄奄一息，哪還有反抗的氣力。
周慕橫抱起女孩，懷里一聲驚呼，一雙細細的手臂急忙圈住男人脖子。周少爺緊繃的下頜松懈了幾分。
小果扭了扭身子，小聲道：“周。。。周慕。。。你放我下來。”
男人置若罔聞，腿彎處的右手反而收得更牢，隨著下樓，小果右臉一下一下貼向男人胸口，強勁的心跳聲、陌生的男人的氣味。。。好像并不難聞。。。小果臊得發熱，耳廓泛紅。
“周慕。。。你先放我下來！” 只是被甩了耳光，腿沒斷呀。
“別動。馬上就到了。” 讓少爺多抱一會兒會死啊！
“。。。。。”
直到把女孩溫柔放到副駕駛，又附身扣上安全帶，周慕暴怒時積蓄的戾氣方才散去。
“小老師～” 男人語氣輕佻，“兩周未見，你可又讓我大吃一驚呢～”
“謝謝你哦。周慕！”姑娘笑容里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窗外的路燈透過玻璃灑在身上，眼底閃著細碎的光。
周慕僵硬地轉頭，直視前方。咽了咽喉嚨，臥槽！好想親她！
殷小果一路上百般解釋，這種小傷自己冷敷處理下便好，不用特意跑去醫院。然而，周少爺顯然沒聽進去，徑直開到二院。下車躬身準備抱小姑娘出來。
小果紅著臉拍掉伸過來的手，連滾帶爬下了車，“我自己走！”周慕摸了摸鼻子，好吧，不勉強。
進了急診樓，一路經過的小護士紛紛向身旁的少爺打招呼。
“阿慕來了啊？”
“這么晚，杜主任下班啦！”
“這小姑娘誰呀？阿慕談朋友啦？”
“。。。。。” 小果不淡定了，“不是不是，你們誤——” 話沒說完，被周少爺推進旁邊的小屋。
“坐這兒等著！”
話音剛落，人已經消失在門口。片刻后，方才逗樂的中年護士端著盤子進來。
“來，給你處理下！” 護士含笑打量著小姑娘，臉上有種欲言又止的探知欲，剛臭小子反復強調別八卦，別嚇著人家，寶貝得不行。
額頭上的傷口作簡單消炎：“傷口不用包扎，保持干燥，等自動愈合就行。臉上的話，回家拿毛巾冷敷幾次，一兩天就消腫了，不用擔心。”
“謝謝！” 小果兒點頭道謝。
“應該的！那你再坐會兒！” 護士收拾好東西離開。
周慕打完電話回來，就見小姑娘伏在辦公桌上，打盹。一看墻上掛鐘，已近凌晨。
小姑娘似乎有感應，揉揉眼睛站起來：“你回來啦？”
“嗯。” 男人牽過手，“走吧～”
女孩迷迷瞪瞪，亦步亦趨跟著，也不記得掙脫。周慕失笑，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