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發(fā)現(xiàn),她這體質(zhì)略奇葩,同春曦每日吃相同的飯喝相同的酒,一直到冬天,春曦已經(jīng)快千杯不醉了,她還是幾杯就倒的德性。
對此,一家人都有些無語了。怎么辦呢?以后想辦法少喝或者不喝吧。
又一年快到頭兒了,長公主與孫氏終于給致遠訂了親。
因為致遠性格只能守成,就給她訂了一個端穩(wěn)睿智的女孩子,就是那位有個寵妾的父親的女孩子。
這兩年間,她不顯山露水潤物無聲的把管家權(quán)牢牢的給母親捏在手中,那位寵妾早已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自生自滅,那些個庶兄庶妹也規(guī)規(guī)矩矩的每日給嫡母請安問好,再沒有了掐尖要強的樣子。
最可佩的是,她沒有趁機搓磨報復(fù),而是全按禮數(shù)來教導(dǎo)。
這樣的品性才能,完全能撐起一個大家宗婦的職責(zé)。
此時,外面正下著雪,春暖著了木屐披了大髦斗蓬在花園賞雪。
長公主花房里的一株臘梅和幾盆春蘭開了,站在園子里都能隱隱的聞到似有若無的暗香。
這兩年,她到過無數(shù)次花房,也不像春曦那般看著這朵花兒喜歡就掐了去,看到那盆好看就要了去。
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著花開看著花落,一切的花開花落掠過她眼底,從無有過悲喜。
就像她曾看著旱獺松鼠山花野樹一般,皆是生命輪回自然之道。
春曦撐了一把小竹傘過來,見春暖的肩上已沾滿了雪花,就上前用手拂去,還抱怨她“虧老太太沒看見,若是她看見你傻站在這里,可得念你三天三夜。這么大個人兒了,可得讓人省省心吧。”這一副老母親的口吻,這是誰又刺激她了?
“別惱著了,我看這雪景正好,咱們叫致非他們?nèi)ニ坷镏鬅徨佔映浴!笨匆娗嘀σ荒槻豢烧f的表情,就知道二嬸數(shù)落春曦了。二嬸李氏這人有文人氣韻,但也有點說不出口的小心思,見春曦總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總看不過眼,逼著春曦文靜瑞莊,母女兩有時吵的跟說相聲似的。
致非先跑過來,致遠致文倆連袂而行,似兩桿青竹般緩步踱來。一起進了水榭,火爐已然點好,蘿卜豆腐白菜山菌擺在一邊,削好的羊后腿肉和鹿腿肉另擺在一邊,桌上還擺了不少調(diào)料蘸料。
一邊吃一邊聽春曦和致非斗嘴。他說她嘴多舌利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她說他莽撞跳脫盡會闖禍還散財。說起散財,幾人都笑得停了筷子。
致非幾年前好似點亮了了不得的技能,這幾年,府里一直沒給發(fā)月錢,可他的錢只多沒少。這小子陪同學(xué)們?nèi)曩I文房用具,總會自已也順手買一些,可他買的一堆物品里總有那么一兩件名家之作,只是他全然不識,只當(dāng)尋常物件使用。
哪里都不缺慧眼之人,久而久之,他們就將看入眼的東西慢慢換了去,有以物易物的,自然也有錢易物的。
盡管換來的錢遠遠不及物品的價值。到最后,他的同窗好友們?nèi)巳硕加袔准湎е铮凰裁炊紱]留下。
所以,他在京城極有人緣也極出名,人稱外號“散財童子”。
吃了飯,春曦又變回了好心情。春暖曾經(jīng)聽人說如果有什么是能讓人心情變好的東西,那一定是一頓熱氣騰騰的美食,如果還不能變好的話,那就再來一頓,沒有什么是兩頓飯解決不了的。果然精辟。
年前正忙的暈頭轉(zhuǎn)向,突然毫無預(yù)兆的來了一道懿旨。
封春暖為清陵縣主,食邑五百,祿米一千,另享宗室待遇。縣主禮服頭冠尚未制作,禮部來人為春暖量體裁衣。
送走內(nèi)臣禮官,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因為次日長公主與孫氏要領(lǐng)了春暖去宮里謝恩。所以前一天補了半晚的禮儀,怕春暖緊張,長公主又讓青禾點了安神香,以保證她能精精神神入宮。
第二日天未亮,春暖便被叫起,穿了盛裝隨孫氏到隆安堂,長公主已整裝等候。
長公主見春暖精神放松,臉色紅潤,服飾妥當(dāng),妝容合宜,就點了點頭,由孫氏和春暖扶著出了門上了車。
春暖以前去過故宮,也游過頤和園,所以對皇宮并不好奇,也沒有將要見大人物的緊張感。所以進了宮內(nèi),春暖神色從容,步履輕快的樣子被很多人看在眼底,俱暗暗點頭心道不愧寧府名珠的稱號。
先去坤寧宮拜見了皇后。長公主只行平禮,孫氏與春暖皆大禮參拜。
皇后是個容色舒朗大氣衣飾低調(diào)雍容的婦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眼尾清晰的有幾條笑紋。請公長主孫氏入座后,一手拉了春暖仔細端詳。
春暖從沒被人這樣直白的看過,不禁有些羞澀,臉上飛紅,微微低下頭。
皇后語帶滿意向長公主說:“我早就聽說阿姐家里有兩個極好的女孩子,只可惜阿姐藏她們在家中,從不肯帶進宮來給我們瞧,好似我們要搶過來一般。今日一見,可不就想搶過來么,這天下間的鐘靈毓秀都給你家得了去。”
又對一旁站立的女官說“你去把我放在多寶盒里的東西拿來。”女官應(yīng)聲而出。
皇后見春暖略顯害羞,就向她笑道:“好孩子,別拘束,論親來說,我是你舅祖母呢。”春暖可不敢真隨她叫舅祖母,若真叫了,反倒顯得她輕浮了。
女官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捧了一只小盒。皇后接過盒子打開,拿出一枚鳳穿牡丹青玉佩給她,那玉佩系著精致的銀絲絡(luò)子,看起來甚是貴重。
春暖見長公主點頭后才接了禮物,又行禮謝過皇后。
皇后又對長公主說:“知道你們要去母后那兒,我便不多留了。只我極喜歡這丫頭,年節(jié)時多帶她來宮里走動。”
長公主就回她:“你宮里可有不少女孩兒呢,又來眼紅我家的。小心你小孫女兒跟你急。”說完,就領(lǐng)著孫氏春暖出了坤寧宮。
慈寧宮很大,卻出其的安靜,宮婢內(nèi)侍往來皆不甚出聲音。弄得春暖也開始緊張了,但看長公主一副老神在在習(xí)以為常的樣子,她又放松下來。進了內(nèi)宮,太后正坐在椅上等她們。
用了大禮見過太后,太后叫她們起身后就對長公主抱怨道:“沒良心的丫頭,等閑不會進宮來看我,你不來便罷了,還不讓小輩們進來。”
長公主無奈的說:“您當(dāng)皇宮是菜市場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況且阿揚可把這里當(dāng)家了,哪日不曾來看您。”
又指了春暖對太后說:“這便是我家大丫頭,給您瞧瞧。”春暖隨著長公主的話立在太后面前,離了兩步距離以示尊敬。
太后面容白皙,神色卻不如她家老太太平順安和。再想想也就明白了,經(jīng)了離亂,失子失夫,整日留在宮里,目之所見皆是四方宮墻。
這是一個深受寂寞的老太太。
天下承平不久,靖朝兩任皇帝都勵精圖治兢兢業(yè)業(yè),大部分時間都在前朝同文武大臣商治國事,極少回后宮。
太祖如此,太宗更是吃睡都在前朝,甚少進后宮。皇后同皇帝曾是患難夫妻,感情自然非同尋常,饒是如此,也幾天也見不上面,后宮其他嬪妃更是月余才能見上一面。
皇后的三個兒子,上朝的上朝,上學(xué)的上學(xué),其他皇子皇女都年幼,尚離不得人。以致于,太后連含飴弄孫盡享天倫的機會都沒有,可不得怨氣滿腹。
看見俏生生站在面的春暖,太后立刻停了話頭。歡喜的拉住她不住打量,捏捏手摸摸頭的極是稀罕。
春暖以前聽人說古人都很含蓄,這話絕對不正確,看著這個老太太把她當(dāng)洋娃娃一樣翻來覆去的端詳揉捏。
她索性在太后面前轉(zhuǎn)了幾個圈,好讓她看個清楚。
太后笑的牙床都露出來了,從手邊匣子里拿起一把東西,一股腦的塞進春暖手中。
這種畫風(fēng),春暖異常眼熟。
謝恩原來不是要給皇帝皇后磕頭,而是去宗廟給祖宗磕頭,春暖覺得又刷新了她的認知。
跪在蒲團上,聽著宗正令咬文嚼字的訓(xùn)誡言,看著眼前一排排的先人排位,春暖覺得頭袋都嗡嗡的。可看眾人皆肅目而立,她也使勁板著臉,讓自己看上去嚴(yán)肅端莊些。
終于訓(xùn)誡完畢,春暖敬了香燭磕了頭才算完整。
出了宮歸家,春暖無視丫環(huán)們喜氣洋洋的樣子,洗過臉換了衣裳,倒頭就睡,今天她真是累壞了。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府。貼了門神換了桃符貼上對聯(lián)換上新衣,祭過祖宗。不同的是春暖今年也參于了祭祖,因為她有了品階。
又是除夕年宴,如往常一般吃飯喝酒放鞭炮,一家人坐在一起談笑風(fēng)生。
初一辰初,青禾青苗就把春暖叫醒了,梳洗上妝穿衣裳,她們倆都如臨大敵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錯了丁點讓春暖丟臉。再三的檢查過后,才放春暖離開。
一家人坐了馬車,噠噠噠的向?qū)m里駛?cè)ァ4号谲嚿蠀s想起她公司的小姑娘們說的話。她們說凡書中出事的時間地點都躲不住逢年過節(jié)的各種宴會所在地。
她們說這都有了定律套路,凡是宮宴,必有妃嬪吃了東西要么報出懷孕要么流產(chǎn),其他的宴會,要么落水要么捉奸,誰辦宴席就坑誰。
想到這里,春暖不經(jīng)有些失笑,她就從沒碰到過如此種種之事,到底是小姑娘們說錯了還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對?
胡思亂想時,馬車已到宮門。看了看四周,門口已停了不少車馬,后面還有馬車正在源源不斷駛來。春暖深呼吸了一口氣,便隨家人緩緩進了內(nèi)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