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行軍、結陣、合戰、設疑、補缺、后勤皆在游兵。</br> 陣間容陣、隊間容隊;以前為后,以后為前;進無速奔、退無遽走;四頭八尾,觸處為首;敵沖其中、兩頭皆救;奇正相生,循環無端;首尾相應、隱顯莫測;料事如神,臨機應變。</br> 兵法與陣法,在六個劍侍小隊身上得到了充分體現,六個小隊依據喜兒之前窺察的方位,卡在通往幾處要地的必經之路上,相互呼應,或戰或守,或輕或重,剛柔之間、虛實之內,縱橫來去,主客互易,打得有聲有色。</br> 反觀紫霄仙宮,人數是多,卻是一盤散沙,驟見敵人,他們也不明了這些敵人的目的,只能各自為戰,一時間竟被六小隊攪了個亂七八糟。</br> 三十六春宮姬趁亂沖進了紫霄仙宮。</br> 她們的衣著就如紫霄仙宮的歌舞姬,奔走于人群之中,手中又執著樂器,而非兵器,盡被人當成了紫霄仙宮的歌舞姬,以為她們因刺客的闖入驚嚇而逃走,一時也沒人去管她們。</br> 三十六春宮姬趁機掠向碧霄宮、緋煙宮和紫霄殿等處。</br> 陳玄丘對胡喜媚的本體說道:“你就留在這里,見勢不妙,立即召回分身。”</br> 說罷,陳玄丘也縱身躍過了宮墻,南山雁毫不猶豫,緊隨其后。</br> 犯了錯就要立正挨打,有過背主行為,就必須得比旁人多付出一倍的努力,才有機會重新贏回別人的信任。</br> 南山雁太清楚玄女娘娘的性格了,她以后只能依附陳小二,必須得牢牢抱緊這條大腿。</br> 陳玄丘知道她跟上來了,卻沒有給她特別的叮囑,而是一路沖向后宮。</br> “公子,東城城樓,發現一尊元氣雷火炮。”</br> “公子,西城城樓也有。”</br> 陳玄丘聽到傳音,立時明白,恐怕這四城城門樓上,都有一尊元氣雷火炮。</br> 而此時陳玄丘正在北城左近,所以他沒有理會方才的報訊,而是迅速掠向北城城門樓。</br> 果不其然,這里確有一尊元氣雷火炮,炮口對著城門外。</br> 這大炮就矗立在城門樓上石壘的炮臺之內,不像那巨艦上的大炮,楔卯在甲板上,陳玄丘大喜,當即順手一抹,將那大炮收進囊中,然后直接亮出碧落風雷負山翅,就飛向西城城門。</br> 城門上各有一尊大炮,加上他之前所奪的元氣雷火炮,這一下便是五尊大炮到手,卻還有四尊不知在何處。</br> 陳玄丘此番來紫霄仙宮,為的就是這九門元氣炮,倒不在于其他法器法寶。</br> 這與陳玄丘的心態有很大關系,一直以為,他最大的目標并不是個人的修行與成長,而是伐天。</br> 伐天當然離不了自身的強大,可只靠自身的強大,他如何對付得了一個天庭?</br> 就算他成為圣人,單槍匹馬一個人,怕也對付不了天庭,別忘了人家背后,可是有著幾座三界最強靠山。</br> 所以,謀略的運用、合縱連橫之法,對他來說,甚至比個人修行還要重要。</br> 這九門元氣雷火炮別看在紫霄仙宮手中用處不大,可一旦全部掌握在手中,只要運用得法,就是一件極犀利的武器。</br> 陳玄丘飛高,俯瞰紫霄仙宮。</br> 此時他只保持正常一人大小,夜色之下,宮中又大亂,一時并不被人察覺。</br> 但是陳玄丘目力驚人,卻能清晰地看清楚整個紫霄仙宮中的情形。</br> 紫霄仙宮所屬,已經倉促應戰了,卻不見紫霄真人身影,以至于紫霄仙宮一方依舊是各自為戰,三十六劍侍在霸下的調教下,本就更擅長防御,所以現在雖如一叢叢巨浪下撲擊的礁石,陣形卻還沒亂。</br> 三十六春宮姬游走于紫霄仙宮各處要地,攸進攸出,婉若游龍,身法不僅奇妙,而且極具觀賞性,非常好看。</br> 陳玄丘隱約看見其中一些人手中提著些什么東西,想來是在各處宮殿中打劫的寶物,但是看大小,卻并沒有自己想要的大炮,卻不知道是些什么。</br> 目光再一掃,他又看見南山雁正沿北城城門想殺向西城,卻被一幫散仙堵住,正在竭力死戰,南山雁一身藝業不凡,在其他五位玉女神將吃下蟠桃之前,她的修為是六女中最高的一個,根底十分扎實。</br> 而城墻附近的散仙,又是對紫霄仙宮來說道行比較淺薄的人物,所以大多不如南山雁,只是仗著人多,將她截住。</br> 見她一時也無危險,陳玄丘放下心來,便將目光投向后宮。</br> 突然,陳玄丘看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行走在后宮建筑之間,走向一處偏僻所在。</br> 陳玄丘心中一動,宮中雖然生亂,卻未露敗相,這個悄悄潛往后宮偏僻處的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br> 陳玄丘就像盤旋于空的一只蒼鷹,忽然發現了一只剛剛從洞口探出頭來的老鼠,立即俯沖了過去。</br> 就在陳玄丘俯沖向那只“老鼠”的時候,胡喜媚的本尊耐不得寂寞,騎著獬豸就沖進了紫霄仙宮,向著后宮沖去。</br> 這紫霄仙宮的建筑,比較像紫霄宮,看來那只老鵝是有意效仿鴻鈞老爺。</br> 而胡喜媚原本就是紫霄宮中的一只溜達雞,對紫霄宮非常熟悉,所以她很快就判斷出,依照紫霄宮的規制,哪兒比較重要。</br> 她先遣派自己的八具分身沖向她判斷的幾處要地,然后自己的本尊便也騎著羊駝,向著那幾處地方狂奔而去。</br> 湯五味是鴻鈞點化的一株先天靈植。</br> 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先天靈根,只不過原本就是鴻鈞洞府前的一株藥草。</br> 在他身上,是充分體現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br> 因為鴻鈞成圣,他原本洞府內外的一切,也都沾染了鴻鈞的圣人氣息,各自擁有了一番造化。</br> 不過,湯五味是藥草所化,而且原本只是一株普通的草藥,靈性不足,根本不是一個有資質的修行者。</br> 傍著鴻鈞那般一棵大樹,他如今也只有金仙修為,在天界實在算不了一個什么人物。</br> 不過,鴻鈞當年也只是讓他當個庫管,看中的是他的聽話、老實,也沒想過對他進行特殊的調教、點化。</br> 湯五味膽子很小,但又不乏小聰明。</br> 一俟發覺有人闖進了紫霄仙宮,湯五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最安全處,他的雜物倉庫。</br> 由他負責看管的這座倉庫,是他從紫霄宮搬出來的,由于鴻鈞禁制,只有他可以出入,所以一旦有了危險,這里無疑是最安全的所在。</br> 由于家人也無法帶入倉庫,他只能一邊祈禱著家人自求多福,一邊溜向了后宮。</br> 他只是一個金仙而已,這么做無可厚非,是吧?</br> 卻不想,這時陳玄丘已經躡在了后面。</br> 陳玄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知道他想去干什么,所以干脆跟在后邊,或許……會有一份大機緣呢?</br> 湯五味溜到他的倉庫旁,扭頭望了望,不見有人追來,不禁松了口氣,一把拉開庫門,就鉆了進去。</br> 陳玄丘跟在后邊,瞧見那處建筑,與這金碧輝煌的紫霄仙宮格格不入。</br> 那是一幢小木屋,難怪紫霄真人要用一個小院兒,單獨把它隔開,小木屋看著非常普通,甚而有些破敗。</br> 它的外形,就像是用一棵巨樹的氣根掏空制成的,所以外表虬結,根須茂盛,只有出入的門戶是在掏空的樹根上安裝的一扇柴門。</br> 陳玄丘見是這樣一幢一撞就碎的小木屋,不怕那個奇怪而猥瑣的中年人跑掉,這才沒有阻止,任由他逃了進去。</br> 雖然這木屋造型別致,與整個紫霄仙宮格格不入,陳玄丘反而覺得,這里邊沒準真會有什么驚喜。</br> 不然的話,以紫霄真人恨不得把整座紫霄仙宮都包上黃金的暴發戶心態,沒道理在這兒搞出一幢很有樸拙風情的原始木屋來。</br> 陳玄丘現身出來,走了過去。</br> 伸手一拉,那道似乎用力稍大就能扯爛的木門居然紋絲未動。</br> 陳玄丘大感奇怪,加了把力氣用力再一拉,竟依然紋絲不動。</br> 陳玄丘的肉身原本就強壯無比,他可是修煉真武體術的,更何況如今已成大羅金仙,繼承了蚩尤的魔氣,怎么可能連一扇木門都拉不開。</br> 陳玄丘不信邪,用盡全力再一拉,卻如螞蟻撼樹,那木門依舊一動不動。</br> 陳玄丘退開兩步,大喝一聲,一記“金剛伏魔”,斗大的金色拳印便砸了上去。</br> “轟”地一聲,預料中小木屋徹底崩碎的一幕并沒有出現,巨大的反震之力,反把陳玄丘撞得倒飛出去,幸虧他及時張開一對負山翅,才穩住他在空中的身形。</br> 那小木屋里傳出湯五味怯怯的聲音:“誰……誰呀?”</br> 陳玄丘降落下去,沉聲道:“開門!”</br> 湯五味道:“你是誰?”</br> 陳玄丘聽出他的怯意,嚇唬他道:“我是滅了這紫霄仙宮之人。</br> 從今往后,這里就屬于我了,還不出來拜見。”</br> 湯五味哪里肯信,回答道:“這……這是我的地方,我不出去。”</br> 陳玄丘道:“你不出來,我便一把火燒了這小木屋。”</br> 湯五味“嘿”地一聲道:“我這小木屋,誰也毀不掉,反正我不出去。</br> 紫霄仙宮你別處只管去,這里你想進也進不來。”</br> “是么?”</br> 陳玄丘冷笑,就這么一個光聽聲音就慫得一匹的廢物,還能據守什么了不起的所在?</br> 陳玄丘不信邪,立即施展手段,真武裂神拳、金剛伏魔掌、蚩尤化魔頭錘、無為八極鐵山靠……一通操作猛如虎,回頭一看原地杵,就那么一幢看似都要朽爛了的小木屋,居然一點事兒都沒有。</br> 陳玄丘更加驚奇,卻也滿心的驚喜,這小木屋越神奇,豈不越證明這里的不俗?</br> 湯五味在里邊聽他乒乒乓乓一通打,小木屋卻是毫無變化,膽子漸漸大了,譏笑道:“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這小木屋你絕對打不開,三界之中,只有我一人可以進出。</br> 你擊打越狠,反擊越狠,小心折在這里,還是見好就收吧。”</br> “是么?</br> 我卻偏不信邪!”</br> 陳玄丘冷笑,一輪紫月在腦后冉冉升起,攸然一分為二,化作兩輪鋒利的弦月。</br> 兩輪弦月在空中急速地旋轉著,同時劈向那扇木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