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停住腳步,對陳玄丘恭謹地道:“老漢只開了五尾,最多至此而止,上不得山了,還請二娘娘與丘王子自行上山。”</br> 陳玄丘猶自覺得那血楓林的煞氣襲體,有種汗毛直豎的感覺,自也明白這老狐所言非虛,便點點頭,與胡喜媚向山上走去。</br> 二人越往上走,煞氣越重,胡喜媚在夢魘秘境中,幾乎與準圣也有一拼之力,可在這現實之間里,她的實力就有限了,修為境界上,比此時的陳玄丘還要略遜一籌,漸漸俏臉發白,嬌軀微微發抖,每登上一步,都很吃力,就像一個身體虛弱者在登山。</br> 陳玄丘看在眼里,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將真元度入,胡喜媚長出了口氣,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br> 二人走到血楓林邊,已能看到血楓林中隱隱幾幢小樓,斗角拱檐,掩映其間。</br> 陳玄丘放開胡喜媚的小手,道:“我感覺這林中煞氣尤其濃郁,你且候在這里,我進去一探究竟。”</br> 胡喜媚也不客氣,點點頭,便盤膝坐了下來,調理呼吸。</br> 陳玄丘深吸一口氣,便凝神舉步,走向血楓林中。</br> 此時,感應到那濃郁的煞氣,陳玄丘身上雙劍霍然顯現,出現在他手中。</br> 陳玄丘此時是以元神顯化,“價值連城”玉璧和紫金葫蘆都未帶在身上,但他的兩口劍都是先天之寶,具有劍靈,此時是以劍靈化劍,執于元神之手,威力也是不凡。</br> 劍本殺人利器,誅仙、戮仙兩劍,更不知斬殺過多少上古魔神,煞氣濃重,哪里忍得了兇煞之氣的挑釁,劍靈竟爾自行顯現出來。</br> 可是,這劍靈一出,那血楓林無風自動,沙沙連聲,無數血紅的楓葉隨風飄起,在林中急旋,無窮煞氣自地底涌出,向陳玄丘及其手中雙劍殺來。</br> 濃郁的殺氣,沖得陳玄丘的元神化身不斷搖晃,隱隱有破碎之勢,但是憑著他強大的修為,又強行凝聚起來。</br> 胡喜媚站在林外,也被那噴薄而出的煞氣沖得倒飛出好遠,看見陳玄丘元神搖動,幾欲破碎,不禁大叫:“快退出來。”</br> 陳玄丘何嘗不想退出去,他沒想到雙劍劍靈一出,竟然激起無窮煞氣。</br> 此時,林中有一清越女聲又驚又怒地響起:“何人擅闖血楓林,激發煞氣?”</br> 隨著這聲音傳出,“轟”地一聲,一幢幢小屋被煞氣沖碎,破碎的建筑材料激飛向天,濺得到處都是。</br> 在煞氣沖激下破碎的屋舍中,一道道人影也是沖天而起,其中一些道行較淺者甚至受了傷,在空中就噴出一口鮮血。</br> 但這一幕,只是看在胡喜媚眼中。</br> 置身其中的陳玄丘已經什么都看不見了,在他眼中,入目皆是濃重的煞氣、魔氣,使得視線之內,盡是墨染一般的黑暗。</br> 這種感覺,和夢魘秘境中的感覺非常相似,但是那純正、濃郁的戾氣、煞氣、魔氣,卻似比夢魘秘境還在厲害一倍。</br> “胡喜媚沒說錯,這里的煞氣,與她夢魘之境中所利用的煞氣本是同源,而且這里更純正、更濃郁,說不定,那夢魘之境的煞氣,就是從這里接引過去的。”</br> 陳玄丘想到這里,不禁暗暗叫苦。</br> 那夢魘之境中,有綺姹蒂千莎和畫師相助,有兩大神獸加持,也才險之又險地破解了陣法,如今在這里該如何是好?</br> 卻不想,那比墨還黑的無盡魔氣,卻并沒有人主持利用,血楓葉漫天飛舞,地面上仿佛噴泉一般,被墨色的氣流沖出無數道漩渦,向著空中激射煞氣,而那無窮煞氣,卻在向前陳玄丘雙手中的誅仙、戮仙劍靈沖去。</br> 陳玄丘駭然發現,誅仙、戮仙兩劍仿佛化為了兩條饑渴的蒼龍,竟然瘋狂地吞噬起那無窮的魔氣…………血楓林中眾天狐被煞氣所沖,紛紛被拋出林外。</br> 內中有一女子,容顏清麗,一眼望去,便如千年雪山頂上,乍然冒出的第一眼新綠,叫人格外的眼前一亮。</br> 她臉色微微發白,不似其他天狐,大多唇邊帶血,看來修為最為深厚。</br> 甫一站定身子,她就發現了站在血楓林外的胡喜媚。</br> 此時血楓林已經徹底消失,無數片血楓葉漫天飛舞,盤旋不休。</br> 血楓樹干被攪碎,加入了漩渦。</br> 地面上,濃郁的黑氣瘋狂地噴涌著,就像剛挖出來的石油。</br> “青丘……完了……”那清麗女子喃喃地說了一句,突然雙眉一豎,怒不可遏,轉身撲向胡喜媚,喝道:“你是何人,竟……”就在這時,她已一眼看清了胡喜媚的模樣,不由驚咦一聲,堪堪抓出的一爪硬生生地停住,驚愕半晌,方試探地道:“你……是誰?”</br> 胡喜媚也好奇地看著她,回答道:“我叫胡喜媚,你是青丘后人?”</br> 胡喜媚?</br> 那清麗女子和周圍圍上來的天狐族長老盡皆大吃一驚。</br> 本來看見她的長相,這些天狐就很吃驚了,他們有的已經活了幾千歲,在他們小的時候,誰沒去那洞口瞻仰過洞頂三娘娘的圣像,聽父祖長輩講過她們的故事?</br> 如今乍然看見真人,那種吃驚可想而知,再聽她自報身份,確實是傳說中的二娘娘,這些天狐就更是吃驚了。</br> 清麗女子駭然道:“二娘娘?”</br> 胡喜媚看著人家雍容優雅的氣質,貌似比她還年長幾歲的樣子,馬上強調道:“叫我喜兒妹妹就好,本姑娘受困于夢魘空間無數萬年,時空可是停滯的。”</br> 清麗女子聽她說起夢魘空間,登時再無懷疑,不由驚喜道:“果然是二娘娘,您破關而出了?”</br> 胡喜媚又強調道:“喜兒妹妹!”</br> 她一指那紅的、黑的渾濁氣旋之內,問道:“這里是怎么回事?”</br> 清麗女子往那黑紅交錯、急旋狂舞的風暴中心一看,苦笑道:“這里,是青丘山。</br> 青丘山下,卻疊壓著空桑山。”</br> 胡喜媚動容道:“空桑山?</br> 鎮壓蚩尤魔神的空桑山?”</br> 巫妖大戰早于封神大劫,所以蚩尤的結局,胡喜媚也聽說過。</br> 清麗女子道:“不錯,蚩尤兵敗,恨比天高。</br> 他臨死前已入魔道,只可惜未來得及融會貫通魔界之道,再與天帝一戰,便被軒轅神劍斬其魔軀,鎮壓于空桑山下。</br> 可是,蚩尤雖死,身軀卻因已入魔,大有復生可能。</br> 以空桑山鎮壓了無數年,仍不能化解其魔氣,反倒是整座空桑山被魔氣侵蝕腐化。</br> 天庭將我青丘搬來,再以青丘靈脈,鎮壓魔軀,試圖化解。</br> 魔氣滲出,化作這山頂血楓之林,我青丘之民明知道天帝陰謀,可是一旦魔氣滲透,吞噬這青丘青脈,這里將化為一片煞土,寸草不生。</br> 我青丘之民被堵在這封印之地又出不去,便連生存之基也沒有了。</br> 迫于此,雖然我等與天庭仇恨甚深,卻也不能不任其擺布,以七尾以上所有天狐,在此借靈脈之力鎮壓蚩尤魔氣。”</br> 說到這里,清麗女子欣然一笑:“卻沒想到,二娘娘竟然已破解了夢魘之境。</br> 如此一來,縱然這整個青丘都被魔氣浸染,也不用怕了。</br> 我們全族,可以遷出青丘。”</br> 胡喜媚聽到這里,神氣兒變得十分古怪,訥訥地道:“事情……只怕沒有那么簡單。”</br> 清麗女子神色一緊,忙道:“怎么?</br> 難不成……外邊又加了什么禁制?”</br> 胡喜媚訕訕地道:“那倒也不是,呃……咳,你是不是叫蘇清綰、閨名媚兒?”</br> 清麗女子錯愕道:“二娘娘怎么識得晚輩的名字?”</br> 果然是她!胡喜媚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子,向那黑紅交錯的漩渦氣流中一指,心虛地道:“那個……啥,你兒子,在里邊。”</br> 胡喜媚看看蘇清綰,忙著撇清道:“是他走進血楓林,才變成這樣子的啊,跟我沒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