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天從人愿,陳玄丘正不知該如何甩脫好心的杜若,天空中又有無數人馬殺來。</br> 這些人同之前白衣如雪的數千名劍仙不同,他們的衣著多為藍色。</br> 人似烏云一般涌來,還不等看清他們的模樣,在他們面前,便似張開了一張晶瑩剔透的網。</br> 那網呼嘯而至,分明是一根根冰晶凝結而成的冰箭、冰矛,在陽光之下,還縈繞著森森白氣。</br> 這是妖,東海的水妖。</br> 東華帝君是不會招攬龍族的,龍族自成體系,輕易不會受其拉攏,他開不出打動龍族的條件。</br> 但是,征服海中巨妖,對他和他招攬的諸多劍仙來說,卻是一便兩利的事。</br> 一方面,在征服諸多海妖的過程中,眾劍仙的實力會得到更進一步的提升。</br> 與此同時,會有許多強大的海妖,因此臣服在東華帝君的腳下。</br> 無數年來,這位曾經的鴻鈞之下聲名第一的木公東君,那么快就沒落了,從此隱于東海,游戲風塵。</br> 但那都是假象,追求大道之人,意志都是無比堅定的。</br> 而劍修,更是寧折不彎。</br> 三界第一劍仙,會如此輕易變得頹廢?</br> 隱忍無數年,默默地積累了無數年,東君的獠牙,已漸顯崢嶸了。</br> “擋!”</br> 隨著一聲大喝,天庭暗中排布下的水系法寶和水部眾神,倒是有了用武之地。</br> 他們迅速凝結了一塊塊碟玉冰盤,旋轉著迎向天空。</br> 立時間,冰箭與冰碟相撞,碎片如刀,旋轉著攻向眾海妖。</br> 而那些勢大力沉的冰矛,則擊碎冰碟,篤篤篤地扎滿了地面。</br> 宮宇的頂上、平坦的地面,迅速插滿了一排排的冰矛,有些來不及躲閃的仙侍仙娥,慘叫著被釘穿在地上。</br> “心兒藏在柱下,不要亂走!”</br> 杜若大叫一聲,將“玄心兒”往旁邊那根粗大的庭柱下一推,便舞動長劍迎頭沖了上去。</br> 激蕩狂暴的法力,隨著她手中的一口劍揮灑出去,劍輪將當頭射下的冰箭、冰矛擊得粉碎。</br> 一聲聲凄厲的叫聲就在這一刻響起,那是……近乎老聒的叫聲?</br> 好難聽。</br> 杜若俏臉一變,驀然向遠處望去,她看見一只巨大的三足金烏,正展開翅膀,向著瓊花宮飛馳而來。</br> 這只三足金烏,有千丈大小,它周身閃耀著與鳳凰截不同的神火。</br> 鳳凰之火,是縈繞在鳳凰神軀上的烈焰。</br> 而三足金烏,自己就是烈焰的核心,烈焰以三足金烏為中心,向著四下噴濺燃燒,那中心的三足金烏,像極了一輪小太陽。</br> 與此同時,另有九只三足金烏,從其他方向也向這里俯沖過來。</br> 他們一邊飛翔,一邊一口口噴出太陽真火,真火所及,一處處仙宮隨之燃起熊熊烈焰。</br> 赤腳大仙大聲咆哮:“阻止他們合體!”</br> 昊天上帝站在御案之后,臉色也陰沉下來。</br> 守在外圍的真武大帝、天蓬元帥等人在哪兒?</br> 怎么會讓這些東海叛軍攻到瓊花宮了,還沒有示警?</br> 簡直是豈有此理。</br> 赤腳大仙雖然拼命地沖向空中,想阻止十金烏合體,但終究是慢了一刻。</br> 十只三足金烏,已經呈齒輪狀飛至瓊花宮上空,十口金烏心頭火同時噴出,狠狠撞擊在一起,登時化作一輪璀璨無比的太陽,那燦爛的光芒,把小太陽一般的十位金烏太子的身影都遮掩了下去。</br> 高天之上,似乎只剩下那十口金烏心頭火匯聚而成的“太陽”。</br> 沒有烈火,而是化作了光。</br> 無量光芒,越來越盛,叫天神也不敢直接仰視。</br> 十日合一,黃道吉日!諸事皆宜,不避兇忌!無窮偉力,噴薄而出。</br> 無比璀璨的光芒之下,靠得近的許多天兵天將瞬間汽化。</br> 而正與天兵天將們交戰的劍仙和海妖,卻似乎有什么秘法自保,竟未受到太多的影響。</br> 昊天上帝一掌拍在御案之上,頭戴十二掛平天旒玉冠,身穿日月山川華章袍,沖霄而起。</br> 他的昊天劍,已自肋下拔出,直指大日中心!整個天宮,所有殿宇、湖泊、山川、島嶼,無量神威化作絲縷之光,射向疾射天空大日的昊天上帝,為天庭之主,加持天威之力。</br> 正掩護櫻筍時撤向儀殿的副司禮官陵光神君端著鳳翅鎦金镋,高亢興奮地大叫起來:“昊天上帝親自出手啦!我天庭必勝!”</br> “轟”地一聲,昊天劍刺在了大日中心。</br> 合一的十日瞬間爆炸,十朵金烏心頭火,飛回十位金烏太子口中。</br> 十日合一之威被崩壞瓦解,正在不斷加強的熾熱陽光正讓天庭的一切,以此處為中心,不斷地消融瓦解,隨著大日的崩壞,那消融之力瞬間消失。</br> 但是已經有一些殿宇被溶化成了琉璃狀。</br> 而黃道吉日諸事皆宜不避兇忌的加持效果,也沒有因為它的瓦解而消失,而是隨著爆炸產生的無量金光,向著四面八方潑撒而去。</br> “好機會啊!”</br> 趁著無窮量的光芒四下照射,李花仙子杜若也不得不抬臂遮眼,運起周身神力,暫避鋒芒而無暇他顧的機會,陳玄丘頓時溜之大吉。</br> 第一步跑出去時,他還是嬌小玲瓏的一個小仙娥兒,第二步凌空的時候,已經是一個豐神如玉的俏公子。</br> 顫顫巍巍趴在地上的協律仙史,正驚懼地抬頭,恰將陳玄丘奔跑變化之姿看在眼中。</br> 而杜若關切低頭時,陳玄丘卻已不見了蹤影。</br> 但廡廊受損并不嚴重,杜若只當他避到了里邊,一時倒沒有多想。</br> 陳玄丘神劍在手,劃著一道彩虹般的弧線,正射向護擁著櫻筍時,正急急撤向儀殿的眾女仙官。</br> 陵光神君一舉鳳翅鎦金镋,威風凜凜的喝道:“眾仙子護持公主,速速退卻,本神將為你等護法!”</br> 說罷,陵光神君大喝一聲,便高舉鳳翅鎦金镋,迎向空中那抹虹光。</br> 三十二名女仙官好不感動,陵光神君不光人生得俊俏,還如此的有男兒氣概!“轟~~”鳳翅鎦金镋變成了弓形,陵光神君握著弓形的鳳翅鎦金镋,倒撞回來的速度比沖上去時還快,如同一顆炮彈似的,“呼”地一聲撞向儀殿,“嗵嗵嗵”一連撞斷三根合抱的殿柱,將整座大殿撞得“轟隆”一聲垮塌下來。</br> 三十二名女仙官呆住了,這么可怕的嗎?</br> 那么威武雄壯的陵光神君,竟然不是那道虹光的一合之敵?</br> 虹光撞進了三十二名女仙官群中,三十二名女仙官被一股大力一撞,橫七豎八地摔向空中,身形化虹的陳玄丘已一把攬住呆立當中的櫻筍時,呼地一聲就掠向了遠方。</br> 眾女仙官紛紛摔落地上,頭暈眼花。</br> 就聽“轟隆”一聲巨響,倒塌了一半的儀殿磚石斷木飛濺而起,陵光神君握著弓形的鳳翅鎦金镋,搖搖晃晃地從那廢墟中站了起來。</br> “我陵光神君是……不會屈服的!狂悖之徒,來與本神君一戰!”</br> 陵光神君嘶聲大吼,聲若雷霆。</br> 一個女仙官揉著摔得發麻的屁股,心儀地道:“陵光神君大人威風不能屈,當真是一條漢子!”</br> 話音未落,陵光神君推金山、倒玉柱,“卟嗵”一聲,仰面摔倒在廢墟中,徹底暈厥了過去。</br> 陳玄丘身化虹光,救走櫻筍時的剎那,昊天上帝便注意到了。</br> “東華帝君終于出手了么?”</br> 昊天上帝并未意識到那人竟是前幾日大鬧天宮的陳玄丘,只道是東華帝君終于出現。</br> 昊天上帝頓時得意大笑,東華帝君是各路叛軍的領袖,其威望和號召力,遠不是西王母、九天玄女、金靈圣母乃至陳玄丘可以比擬的。</br> 這幾位若是犧牲任何一位,對他們都是沉重的打擊,但是叛軍的靈魂是這位當年的木公,天下男仙之首的東王公。</br> 他若死了,這幾路叛軍立時就得土崩瓦解。</br> 昊天上帝一揚手,便祭出了他的昊天鏡。</br> 昊天劍、昊天鏡、昊天印,是天帝執掌天庭的昊天三寶。</br> 昊天鏡一飛到空中,立時便定在了那里。</br> 昊天鏡非金非玉,背刻古篆似的云紋和神獸圖案,鏡面平素只有青蒙蒙的微光。</br> 這時它卻放出比太陽還要明亮的一束光芒,陡然照射在陳玄丘身上。</br> 這昊天鏡不但可以三界,可辨妖魔真身,還有定住身形與元神的效果。</br> 那一束奇光射去,正將陳玄丘籠罩其中。</br> 如玉的鏡面之上,頓時現出一只九尾白狐,在鏡面中不停地奔跑,九條毛茸茸的狐貍尾巴一跳一跳的。</br> 而昊天鏡照射之下的陳玄丘,不但因為這昊天之光的如影隨形,使得他成了眾矢之的,而且鏡光照射之下,他發現自己縱掠奔跑的速度,都似陷足于粘稠的液體之中,迅速降了下來,舉步維艱。</br> 昊天上帝只是隨手祭出了昊天鏡,都未看清昊天鏡中閃現的是一只九尾天狐,便持昊天劍,殺向十金烏。</br> 太陽真火,是很多仙神都無法承受的可怕火焰,但是昊天上帝卻不怕,哪怕是他沒有三尸準圣的修為,就憑他先天頑石之體,也不怕太陽真火的炙燒。</br> 遠處,仿佛陡然扯起了一塊遮天蔽日的大幕,“幕布”冉冉升起。</br> 那并不是大幕,而是無數的天兵天將。</br> 無數的天兵天將從四面八方緩緩騰空而起,就仿佛扯起了一道遮天的幕。</br> 天蓬真君舉著上寶沁金耙,威風凜凜地站在隊伍最前面,使上寶沁金耙往昊天鏡光照定之下的陳玄丘一指,大喝道:“十面埋伏,擒殺賊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