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風林戈未息</br> 娜扎不敢出聲,雙手亂舞,拼命地掙扎,另一條小青蛇早不知道被他甩到哪兒去了。</br> 娜扎踉踉蹌蹌地就跑出了客舍。那小蛇咬住他的唇珠不放,娜扎也不敢硬扯,就帶著那小蛇,滴瀝當啷地逃回了自己的居處。</br> 客房內,陳玄丘毅然拿定了主意:抹殺那人留下的道鎖印記!不然,這葫蘆隨時會不翼而飛。</br> 那姜道人丟了葫蘆,會不稟報這葫蘆的真正主人么?</br> 自己用不了也罷了,一旦再落回那姜道人手中,反而成為他害人的利器。我用不了,也不能讓惡人拿去為禍!</br> 想到這里,陳玄丘毅然將神念探入葫中,調用石碑上的道紋印記,將那條道鎖抹殺。</br> 道鎖禁錮一抹,陳玄丘放下了一件大事,心中好不輕松。</br> 如今他熟知碑上道紋,掌控之力尤勝于姜道人,就把那葫蘆變得更小,系在原本墜掛巫馬師兄贈給自己的小龜殼的腰帶位置,把它當成了一個小飾品掛在腰畔,倒是不那么顯眼了。</br> 隨后,陳玄丘寬衣解帶,登榻睡覺。</br> 躺在榻上,陳玄丘猶自在想,那姜道人被我弄得灰頭土臉,必然恨我入骨。不過,他遠在姬國,又受封為姬國國相,恐怕很難來大雍尋仇。m.</br> 既如此,我已經抱上了小受受的大粗腿,此去中京,就可以悠游自在,縱橫無阻了。有了小受受的幫助,我想打聽蘇護家人的下落,也就容易多了。</br> 蘇護……</br> 陳玄丘原來雖也覺得這名字耳熟,但并沒有多想,重名實在不算什么。</br> 直到現在,他來了陳唐關,見到了一個李鏡、一個娜扎,意識到這個世界與他記憶中的封神世界雖然似是而非,卻大有關聯,所以想得不免多了一些。</br> 蘇護……</br> 他若生下的遺腹子是個女孩兒,不會就是艷絕天下的蘇妲己吧?</br>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女孩兒,她該有多美?</br> 要知道,蘇妲己本來就艷絕天下,雖說那故事中有九尾狐盜用其身的傳說,可就算是真的,借用的也是她的姿容本體,所以美絕天下的仍然是這位真正的蘇妲己本人。</br> 陳玄丘想要想象一下她的樣子,卻不期然地想起了鳳凰山上的那只小鳳凰。</br> 那是唯一曾令他怦然心動,有了初戀感覺的女孩兒。</br> 那個一身如火的小女子。</br> 陳玄丘不由自主地從納戒中取出了那根已經失去神性的羽毛,舉在面前,悠悠一聲嘆息,我長得真就那么不耐看么?這個小妮子,要是像茗兒一樣喜歡我該多好,我會馬上答應她,立刻拜堂成親,明年就抱大胖小子……</br> ……</br> 湯公子背倚在山間一棵歪脖子樹下,旁邊拴著一頭驢子。</br> 驢子“昂啊昂啊”地叫了幾聲,湯公子也不管它,湯公子啃了一口干饃,又拔下葫蘆塞子灌了一口水,抻著脖子將饃咽下,這才悠悠地嘆了口氣。</br> 明兒就該出岐州地界了,得找地方買匹好馬,速度會比驢子快太多。</br> 如果換了好馬,他估計三天就能跑出姬國地境,然后一路向東……</br> 他要盡快趕回中京,三王子和小師妹已經被人救走,他們安全了,自己也就放心了。</br> 接下來,他唯一的使命,就是盡快趕回大雍,把姬國圖謀不軌的消息稟報天子。</br> 湯公子只知道殷受和談羲茗被人救走,離開了岐州,卻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們跑出去究竟有多遠。</br> 瞬息遨游一萬里這種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br> 湯公子又咬了口餅,緩慢而有力地嚼了起來。</br> ……</br> 姬侯宮中,太姒、有姜、南子等人默默地站在榻前。</br> 姜道人一手為姬侯號著脈,一手輕輕捋著胡須。</br> 半晌,姜道人放開手,站了起來。</br> 太姒趕緊道:“國相,姬侯情況如何?”</br> 姜道人道:“夫人放心,國君用藥及時,現在情況已好轉許多,言語能力和神智會慢慢恢復的,只是這右手不斷抽搐的毛病,恐怕……”</br> 姜道人輕輕搖了搖頭。</br> 太姒夫人愁眉緊鎖,道:“國君自有國君的威儀體面,國君若是上朝的時候手臂抖動不停,豈非讓百官笑話?”</br> 姜道人安慰道:“慢慢來吧。現在幸有公子考代攝朝政。為安民心,等國君恢復一些,讓國君遠遠與百官見上一面就是,平素還是在宮中靜養便好。”</br> 有姜夫人道:“民間傳言紛紛,說是國君已經傻了,那日在地上抽搐亂畫的一幕,許多百姓都看在眼中,當日雖有國相機警,代為掩飾,可是很多人還是不信的,包括一些公卿大夫?!?lt;/br> 姜道人眉頭一皺,又慢慢舒展開來,道:“臣于占卜一道浸淫多年,頗有一些心得,卻一直奔波忙碌,不曾有暇書寫整理。</br> 這樣吧,臣可以把我鉆研伏羲八卦的心得逐步總結整理出來,以國君的名義刊印成書,傳之天下,介時自然可將流言壓下去。”</br> 太姒夫人和有姜夫人一聽喜動顏色,連連稱善。</br> 要知道,一旦把這樣一門高深的學問形諸于文字,刊印發行天下,那就不是替姬侯掩飾的丑態那么簡單了,那是要傳諸萬世,留芳千古的。</br> 即便對當世來說,姬侯竟能有如此大德,竟然可以演化伏羲八卜這等高深的學問,也會更加壯大他的聲望氣勢,對姬國招攬天下英才是大有幫助的。</br> 姜道人竟將這樣的功德讓與國君!感激之下,太姒夫人竟向姜道人拜了下去,慌得姜道人忙把太姒夫人扶起。</br> 雙方又攀談幾句,太姒才帶著有姜和南子向姜道人告辭。</br> 天色已晚,姜道人就在前殿后宮間那幾幢可以充作寵臣暫時居所的所在休憩,倒是不必出宮了。</br> 姜道人拱手送三位夫人離開,以神念悄悄對南子道:“南女士,姜某有事,尚請一敘?!?lt;/br> 南子神色不動,先與有姜一起送了太姒夫人回宮,再與有姜夫人各自作別,回歸了自己的柯夢宮。</br> 南子卸了妝飾、袍服,假意入室休息,隨即施展道法,遁光來到了姜道人的居處。</br> 姜道人正立在室中等候,見她來了,便拱拱手,道:“南女士,你我皆是輔佐姬侯,求大功德之人。如今姬侯這般模樣,我又已受封國相,勢必不能稍離,要留在姬國主持大局,脫不開身?!?lt;/br> 南子并不奇怪他為何知道自己并非姬侯的夫人,而是他的護法人。就憑姬侯對姜道人無比的信任,她就知道這姜道人必然來歷不凡,姬侯也必然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訴他了。</br> 南子頷首道:“不知先生有何事托付于我?”</br> 姜道人目光一閃,道:“兩件事,不過兩件事也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不必奔波兩處?!?lt;/br> “你說?!?lt;/br> “敢請女士前往大雍,監察中京動靜。我擔心姬侯這邊的動向,已經令大雍有所警覺,我們要監視天子有何決斷,也好早做應對?!?lt;/br> 南子頷首道:“好!那另一件事呢?”</br> 姜道人道:“女士若到了中京,一旦陳玄丘也去了那里……還請女士幫忙,為姜某奪回那只紫皮葫蘆。那葫蘆雖非什么緊要的法寶,卻是姜某恩師所賜,不容有失?!?lt;/br> 南子霽顏道:“小事一樁,既如此,我明日一早便啟程赴大雍。這邊善后之事,便麻煩先生了?!?lt;/br> 姜道人拱手道:“分內之事,理所應當?!?lt;/br> 南子嫣然一笑,羽袖一殿,翩若驚鴻,便消失在姜道人的斗室之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