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窈興奮地狂笑幾聲,這才把凌厲的目光投向眾人:“本座何時蘇醒,這天菁水蓮又將于何時成熟,你們是不知道的,為何能早早迎候在此,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br> 王舒窈鳳目一閃,沉聲道:“你們宗主呢,他為何不來?”</br> 這時,她那眉心血洞,仍舊血跡浸染,那處傷,似乎是永遠不會痊愈似的,看起來極是駭人。</br> 為首的一個黑袍人激動地叩首,號啕大哭道:“老祖明鑒啊,我鬼王宗遭遇了一場大劫,宗內精英盡數喪命,宗主……和王東壇主,他們這一對老祖您堂侄一脈傳下的后人,俱都在這一戰之中被人殺了,神魂俱滅??!”</br> “什么?”王舒窈勃然色變,雖是極艷媚的模樣,透出的狠戾之氣,卻充滿怨毒之意。</br> 為首的黑袍人泣聲道:“老祖啊,您若再不出手,我鬼王宗休矣。”</br> 他身后幾個黑袍人聽到痛心處,也是不禁哽咽不已。</br> 王舒窈臉色鐵青,沉聲問道:“你說清楚,究系何人毀我基業,可是南氏一族的人么?”</br> 黑袍人抹了抹眼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王舒窈敘說了一遍。</br> 王舒窈聽了頓時大怒,厲聲道:“本座本想著,一旦可以出山,第一個就去尋那南氏晦氣,把南柯那小賤人的家族殺光滅絕。想不到世間竟另有狂妄之輩,竟然對本座的根基與后人下此毒手!好!好得銀!那個人叫陳玄丘?”</br> 為首黑袍人道:“正是!”</br> 王舒窈冷笑地道:“好!南柯后人,就暫且寄著他們的那顆項人上頭吧,本座先去尋這陳玄丘,取了他的狗命!”</br> 王舒窈伸出纖纖玉指,往她身下蓮臺凌空一點,冷笑道:“天菁水蓮宮如今蘊養成功,我縱是陰身,也可行走于陽光之下,再不必畏懼天雷之劫,試問世間,還有誰能擋我!”</br> 王舒窈身下那朵蓮臺被她一指,頓時縮小了,凌空飛起,化作一道流光遁入她的眉心,被那永不干涸的血液一染,花瓣頓時白里透紅,愈增幾分艷麗。</br> 那白里映紅的嬌艷荷花就貼在了她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這一來,倒真像是在眉心貼了一個妝飾的蓮花花鈿,誰能想到,其下竟有一個血肉模糊的血洞,只是看她容顏便只覺嬌媚,再無駭人之感了。</br> 王舒窈把云袖一舒,沉聲吩咐道:“爾等閉了山門,不必出山走動,只等本座回來!”</br> 說完,王舒窈便縱身躍起,往著遠處冉冉而去。</br> ……</br> 陳玄丘被鳳凰叨走了。</br> 可他臨行之前,與殷受、茗兒的一番對話被眾人聽在耳中,誰還不知他就是兩天前被姜道人收進葫蘆,本該已化為一灘膿血的陳玄丘。</br> 此人……還真如鬼王宗王慶所咒罵的:“你個打不死的鬼啊!”</br> 他居然又活著出來了!</br> 李青蝠心想:“難怪我覺得這野人面善,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原來竟是我的岐山同學啊。嘖嘖嘖,這陳玄丘還真是了得,你看他,連逃命都逃得彩霞滿天,龍鳳呈祥,這轟轟烈烈的,太叫人羨慕了!”</br> 姜道人失去了寶葫蘆,一時失魂落魄。</br> 不行,這件事萬萬不能稟報恩師,萬萬不可讓師尊知道。師尊原本就不甚喜歡我,所以才讓我放棄修行,來此主持人間大劫。</br> 若是師父曉得我無能,連護身法寶都丟了,必然會派人取代之。不能說,絕對不能說。我得另尋機會,奪回葫蘆!”</br> 想到這里,姜道人深深地吸了口氣,先捺下心中焦慮,打起精神解決眼前之事。</br> 陳玄丘一走,太姒夫人便率領南子、有姜,十位王子,以及眾公卿大夫們急急地趕了過來。</br> 這些人再加上那百余位文武賢士,還有四下無數的圍觀百姓,俱都看著進賢館門前的姬侯。</br> 姬侯坐在地上,面容扭曲,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他一手撐地,另一只手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不停地畫著圈圈,如同扶乩作圖一般。</br> 夏潯一見,不由驚叫道:“不好了,國君這怕是傷了腦子?”</br> 姜道人臉色陡然一變,立即提高嗓門,大聲道:“姜某曾將占、卜之術傳于國君,想不到國君于占、卜之道上的天份竟如此之高。國君這是福至心靈,突有所悟??!”</br> 姜道人說著,大步趕上前去,一把攙住姬侯,牢牢地扼著他的手臂,不讓他再繼續哆嗦,含笑說道:“姬侯向道之心,令人欽佩,只是此時實非悟道之時,國君醒來!”</br> 姜道人向姬侯背上一拍,暗使巧勁兒,讓姬侯下意識地點了幾下頭,看在旁人眼中,就似他方才真的悟道入迷,此時才被姜道人喚醒了似的。</br> 姜道人一指地上曲曲彎彎、交錯混亂的那些線條兒,驚訝地道:“啊!這似乎是伏羲八卦?。〔粚Σ粚Γ笥胁煌y道國君將伏羲八卦再作推演變化,創出了一門獨到的學問了。”</br> 眾人一聽,趕緊低頭看那手指畫出的圖。</br> 嗯……如果那亂七八糟、不知所謂的的線條,也算是圖的話。</br> 眾人之中很少有研究卦相的,所以誰也不知姜道人所言是真是假,只是看那混亂線條的賣相,這是卦相?太玄奧了吧,這一團亂麻似的東西,它真不是亂畫的?</br> 李青蝠福至心靈,突然大叫道:“不錯!我看出來了,這圖似八卦而非八卦,可它正是脫胎于伏羲八卦!國君定是認為伏羲八卦太過于晦澀難明,不宜叫世人掌握。國君才對其進行推演?!?lt;/br> 李青蝠指著姬侯因為中風,手腳抽搐而涂抹出的一團亂麻似的線條,用不容質疑的聲音道:“此圖于伏羲八卦之上,推演了不下七八層,我看國君這是想推演出一個‘姬侯八八六十四卦’,造福世人吶!”</br> “是這樣嗎?”姜道人看了看地面,嘖!圓得這么好,人才??!</br> 太姒夫人深深地看了李青蝠,開口問道:“卿是何人?”</br> 李青蝠忙行禮道:“大道宗,朝天峰,大道朝天李青蝠,見過太姒夫人。”</br> 太姒夫人點了點頭,原來是淺陌那孩子的同門,這一來更覺親切了。這孩子很好,腦子靈光,又是淺陌的同門,可以大用?;仡^把他留在朝中吧,就不必派往地方了。</br> 太姒便道:“國君被陳玄丘那逆賊摔傷了足踝,行動有些不便,你來攙扶一下?!?lt;/br> 李青蝠答應一聲,趕緊上前,攙住了姬侯的另一邊身子,便急急隨著一眾文武回轉宮廷了。</br> 姬侯被送進后宮,他是七旬老人了,先被木塞兒擊中后腦,又被陳玄丘踹了一腳,接著又被姜道人摔了一次,病況愈發地重了,此時吱吱唔唔的,已經不能言語。</br> 倒是那手,依舊不受控制地抽搐,想來還在研究他的“姬侯八八六十四卦”。</br> 太姒夫人夫妻情深,見此擔憂不已,急忙密召郎中進宮醫治。</br> 可姬侯雖是這般模樣,前朝的大事也不能就此不了了之。</br> 太姒夫人便作主,命令公子考暫攝國事,主持拜相以及封授百官事宜。</br> 國君拉車請賢入宮的把戲,這時自然是顧不上了,大家都已經進宮了,難不成再回去重走一遭?</br> 大殿之上,公子考代父拜相,草草舉行了一場拜相禮。</br> 姜道人面上故作云淡風輕,跪接了相印,心頭卻是恨意悠悠,如在滴血。</br> 原本是何等風光的一場大事啊?</br> 姬侯敬賢,飛熊乘車,這是要載入史冊,流傳萬世的啊。</br> 可如今,全被那陳玄丘給毀了!</br> 還有我的鯨吞葫蘆,這寶物務必得盡快取回來。雖說那陳玄丘不知使用之法,也破壞不了那只葫蘆,在他手中形同廢物,可這事兒一旦被師尊知道可不得了!</br> 陳玄丘!</br> 姜道人捧著印,擠著笑,咬著牙,就像正在嚼著陳玄丘的骨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