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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告別宋代處男生涯
    今天汴梁城全城沒有舉火，夜空顯得格外清澈，星星很明亮。
    趙興嘆了口氣，回答：“離決斗還有半個月到一個月時間，如果裝貨順利的話，十五天后第一艘船抵達汴梁，那時，這位日本關(guān)東唐刀手就要來了。”
    陳慥收起刀，活動一下了胳膊，又問：“這幾天，我越琢磨越覺這事該跟你老師說說，你不認為嗎？”
    “回頭再說吧”，趙興晃了晃腦袋，突然有點倦?。骸耙股盍?，陳大俠請安置……對了，我明天與阿珠圓房，季常兄一定來！”
    前院里頭，程阿珠已吩咐把趙興那夜給她點亮的馬燈全部點亮，她興高采烈地擦著法燭，親手把一盞盞明燈點亮，掛在檐頭，放入草叢，擺在窗下，星星點點的燭火令整個院落亮如白晝，她興奮地只顧驅(qū)使仆人忙碌，陳伊伊在一旁，依舊把爆米花嚼的山響。
    陳公川看妹妹兩眼噙著淚，忍不住勸解：“他在后院，去找他，他不是背信的人，讓他給你個話兒……”
    “算了”，伊伊顫聲答：“阿珠我比不過，他們新婚，興哥就去了海外三年，阿珠守了三年，今日才圓房。阿珠等得三年，我怎能等不起？興哥答應(yīng)的事，不會反悔的——我等他?！?br/>     后院里，馬夢得流水般呈上明天需要的物事，讓趙興驗看，同時匯報近況：“我們運來的三船貨都已經(jīng)銷出去了，訂單簽了好幾份，估計黃州那塊兒出產(chǎn)的貨能裝五條船——就是東主所說那種百噸快船。恰好送周邦彥的船回來帶一船貨，以后必須每倆月發(fā)一船貨。
    杭州那邊，海貨訂單，每月需六船運量，其余茶、絲綢、琉璃燈等國內(nèi)貨，每月要發(fā)12艘船——我指的是那種海鰍船。這船在運河走得快，但每船只能裝50噸，再多就觸河底了?？偹阆聛?，每月有十八船貨發(fā)來東京——東主，船速還必須提高，否則船不夠用。
    還有，東主，海路雖然通商了，但西洋海貿(mào)還不穩(wěn)定，時斷時續(xù)，等忙過這一陣，東主該把海貿(mào)的事情理一理。我們每月需要向藩外發(fā)五船貨物，西洋那里去三艘進三艘，可現(xiàn)在船只不夠，水手也缺。
    還有，東主要建立海鰍航運，沿途踩鰍人需要有個安排，貨物的供給才能穩(wěn)定……”
    “踩鰍人這事我已經(jīng)有了想法”，趙興邊思考邊說：“我打算借這次海鰍船入京這件事，在運河沿線建立一些貨棧，先在大城市建，在碼頭附近修一個小倉庫，派個人手主持，有些貨物可在當?shù)胤咒N，順便采購點當?shù)靥禺a(chǎn)……把這筆費用恰好用海鰍船的盈利負擔(dān)。
    等到貨棧建起來了，沿途各點也是我們一個分銷店，貨物可以直接銷往當?shù)匮佬?，然后通過牙行收集各地特產(chǎn)，讓貨棧雇一些當?shù)厝藛T當鰍夫，有船來了他們就踩鰍，沒船的時候幫忙扛貨。只要力錢高，定會有許多人愿當鰍夫。
    船速的問題我也有辦法，埃及那里有種運河船，在船尾掛帆，桅桿隨時可以放到，就按這種方法改裝海鰍船。用不了兩三年，我們就可以利用這條航路，建立一個物流中心——這就是錢，有了這條物流中心，哪怕是賣石頭，我們也能坐地收錢……”
    馬夢得先是一喜，稍后又皺著眉頭說：“東主的雄心雖大，可是我們的人手不足，如此規(guī)劃，前后怕要建上百個鰍站，一個地方撒上一兩個人，那就是大投入，可我們哪里找那么多可信的人呢……”
    “不必太多人，就用承包制，我們在碼頭買地，建貨棧，地產(chǎn)握在我們手里，經(jīng)營則讓當?shù)厝顺邪?，一包五年，盈虧自負……?br/>     宋代是個宗法社會，趙興建立的這種承包制運輸企業(yè)，相當于用宗法管理所有的下屬，這樣一來，等他這條物流線路建立起來，估計沿途數(shù)萬人將被綁在他的戰(zhàn)車上。
    “至于人手……對了，我忘了跟你說，明天‘一賜樂業(yè)’人，也就是‘藍帽回回’要送來一百名幫手。‘一賜樂業(yè)’人算賬的本事可是家傳，這些人不用培，養(yǎng)就能直接當賬房。回頭你先挑幾個水平高的，讓他去杭州家學(xué)，給我們的孩子教授教授術(shù)數(shù)，其余的，讓他們分散到沿途鰍站，當管事，做賬房。”
    馬夢得驚訝的問：“竟有這樣的民族——如果這些人等可信，倒是能一下解決不少問題……”
    兩人又聊了幾句今后的安排，各自回房安置。
    宋代的婚禮不同與現(xiàn)代。宋代婚禮上，新娘新郎是不出來敬酒或者宴客的，酒席上出現(xiàn)的是新郎的長輩，沒長輩存在，則要請宗族里的長者出面主持。趙興既無前者也無后者，加上他向來不太講究，所以就親自招待客人。
    親身經(jīng)歷后，趙興才知道：宋代的婚禮次序也是顛倒的，是先舉行宴客儀式，等到傍晚再正式舉行典禮。趙興在這一方面倒是完全按宋代的形式走，客人來了，首先被迎進了餐廳，好酒好菜伺候。
    昨天是董小亮舉行盛宴的日子，他一舉辦完虎豹大餐，像是打響了比賽的發(fā)令槍。其余酒樓的老板開始登臺，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那種。這些酒樓一全力運作，原先日日出沒于趙興這里的廚師都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這倒讓趙興的婚禮沒有了掌廚者。
    但趙興這里缺什么也不缺做菜的人，幾個孩子經(jīng)過他多年訓(xùn)練，都會舞幾下勺子，借助前幾日廚師留下的半成品，他們煮制出來的飯菜倒也不遜色。馬夢得則左右招呼，仆人們也謹慎小心，這頓飯宴請的又都是熟人，倒沒墜了趙興的體面。
    當天的主菜是“海豹炙”，趙興這里的海豹肉已經(jīng)醬了三天，調(diào)料味已浸到肉里，用竹炭爐一烤，屋內(nèi)香味四射。再佐以清淡的米酒——現(xiàn)代把這種酒的韓國版本叫“真露”，日本版本稱“清酒”——味道別提有多鮮美。
    與古時候的“炙”吃法味道不同的是，趙興的酒席上，除了綠色芥末膏、蔥絲、姜絲外，還多了數(shù)碟格外的調(diào)料——辣椒絲。
    辣椒原產(chǎn)地是美洲，但現(xiàn)代科學(xué)考察發(fā)現(xiàn)，印度、日本、中國神農(nóng)架地區(qū)都有辣椒品種存在。其中最辣的是印度黃辣椒，其辣味素含量高的驚人。而最早進入食譜的是日本的五彩櫻桃椒。這種辣椒如櫻桃大小，不僅有紅色，還有紫色、黃色、藍色、雪青色、綠色等多種顏色品種，“五彩”只是泛指，并不只是五種顏色。
    別人見了五彩櫻桃椒可能不認識，而這種辣椒吃入口中形似一團烈火，在中醫(yī)學(xué)理論中，這種口感的食物常常是毒藥。所以他們不敢也不會當食物品嘗。但趙興啥人，一見就知道這玩意利潤豐厚。
    三年前，他將這些櫻桃椒種子帶回杭州，目前已在杭州、黃州小范圍播種……嗯，也正是因為他掌握了這種絕無僅有的調(diào)料，所以他才受京師各大酒樓的追逐。
    既然是獨家武器，趙興當然不會讓人追查出來來源。這種辣椒他制作時不惜工本，先把辣椒籽全挑出來，辣椒則剁碎，摻以各種配料制成辣椒醬。比如紫色的辣椒醬里摻了蝦醬，讓它的顏色愈發(fā)紫，藍色的辣椒醬里摻了點藍莓，讓這種藍色辣椒醬甜中帶有一種火燒火燎的灼痛；黃色則摻入蟹黃醬……
    如此不一而足。故而這些辣椒醬因顏色不同，而味道各不相同。唯有紅色辣椒醬則不摻任何雜質(zhì)，專門給嗜食辣的老饕享用。
    說到藍草莓……原本草莓該在明清時期才傳入中國，等到它當水果端上百姓的飯桌，需等到二十世紀才能普及。但趙興在這里煽動了蝴蝶翅膀，這種東西已開始在海南栽培，目前他還是件稀罕玩意，但趙興結(jié)婚，他不能不亮相……
    今天來的客人，體現(xiàn)了趙興這段時間以來的交際成果。除了蘇軾一家子外，還有蘇門六學(xué)士，加上陳慥，另外還有一名不速之客——李格非。因為清明節(jié)朝廷放公眾假期，所以他閑來無事，帶著三歲女兒上蘇軾家串門，等他到蘇軾府上，恰好蘇軾出門往趙興這里趕。
    如此多的赫赫有名之輩出現(xiàn)在趙興的婚禮上，這讓趙興頓時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投入真值。開玩笑，古往今來，誰能讓蘇軾主持婚禮，讓蘇門六學(xué)士齊齊到場——捎帶一位大學(xué)士李格非，還有其女兒。
    望著場中客人，趙興不住地哆嗦——太有面子了！古往今來，有誰結(jié)婚能如此？！
    李格非昨天欣賞過趙興的歌舞，早有心結(jié)交。他這次上門，本就是想讓蘇軾引薦這位小師弟的，聽了這事，立刻帶女兒來湊熱鬧。他的女兒才三歲，梳著雙環(huán)髻，滿臉的精明相，李格非介紹說，她名叫李清照。
    聽到李清照這個名字，趙興晃了晃，差點暈倒。然后恍然大悟，原來這廝是李清照他爹……怎么回事，這廝都奔四的人了，怎么孩子才三歲？
    其實，這是趙興對宋代社會還不了解。與他從教科書上看到的截然相反，宋代反而是古代中國女權(quán)最高漲的時代，這個時代婦女有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有主動約會男子的權(quán)利——比如李清照之后另一位女詞人朱淑真，此女就是個約會狂，據(jù)考證，她前后跟一百多位男子談過戀愛，寫下了三百多首戀愛詩詞。
    因為女權(quán)高漲，再加上這時代女人又有獨立的經(jīng)濟權(quán)，便導(dǎo)致了現(xiàn)代中特有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在古代中國——剩男剩女格外多，宋代男大不娶女大不嫁。
    男大不娶，是因為在這時代，身為一個男人負擔(dān)極重，如果不能金榜題名，許多村秀才終生都沒女人眷顧。而女大不嫁則是女孩貪玩，一時疏忽，錯過了婚嫁的年齡，然后高不成低不就——李格非正是這種現(xiàn)象的男注解。朱淑真老大嫁作商人婦則是這現(xiàn)象的女注解。
    李清照這丫人小，一點不傻，才一見到趙興，立刻擺手招呼趙興蹲下，等倆人拉近距離后，她脆聲脆氣地問：“離人叔叔，你好高大喲……聽說你的度曲本領(lǐng)高強，京城一夜唱《送別》，什么時候也教教我！”
    這幾句話哄得趙興心花怒放，一不留神，一盞紫金琉璃“明月夜”就改姓“李”了——“讓侄女提去玩兒”，趙興慷慨地說。
    正午時分，酒宴進行到一半，各大酒樓開始送來點心，祝賀趙興中榜，聽到趙興今日“圓房”的消息，他們又紛紛補上一份賀禮，令這場酒宴更加豐富。但早知道余興項目的秦觀，直阻止兄弟們吃酒樓的東西。
    “快端上來，蛟呢，離人，快把蛟呈上來，董小亮這廝不夠義氣，昨天請客，都沒散給我一張?zhí)?，我聽說最大的那條蛟在你這里，快呈上來”，秦觀醉熏熏、直著嗓子喊。
    趙興頗有點得意：“在董小亮那里你能吃到啥，論到海鮮的烹飪，原裝正版在我這里，董小亮學(xué)到的是簡裝版——來人，抬蛟來。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海鮮燒烤！”
    程夏領(lǐng)著眾兄弟抬上兩條大蛟。蘇軾一看，就知道趙興又在忽悠他們了，因為抬上來的一條是旱蟒——
    一條身長超過五米、色彩斑斕的熱帶叢林蟒；另一條才是海蛟，渾身亮銀色，身長三米出頭。
    幾名程氏兄弟麻利的在屋里搭起一個架子，開始剝那條蟒蛇皮，蘇軾發(fā)現(xiàn)，那條蟒蛇的身體才化凍不久，有的蛇皮還凍在蛇身上，但那條蟒蛇肉非常細白，露下皮的部位亮晶晶的，像是白玉。
    對那條超長海鰻，程氏兄弟則沒有過多加工，而是抬過一個大銅甕，周圍升起炭火，將海鰻盤繞在一個架子上，放入甕中，旋轉(zhuǎn)著架子開始燒烤。
    “這叫‘蟠龍燒’”，趙興指點著烤海鰻的大甕，解釋：“這玩意肉質(zhì)腥，需要加很多香料才能除去腥味。等到烤的七八成熟了，在甕中倒入烈性酒，甕的熱度會引燃酒精，這叫‘蟠龍烈焰’——酒香滲入蛟體內(nèi)，肉質(zhì)鮮嫩的入口即化……
    董小亮沒這器物，再說，要客人餓著肚子等烤熟蛟，恐怕客人會餓的受不了。唯有我這里才行。來，等孩兒們把那條蟒洗剝了，把肉塊醬好，我們自取烤炙，一邊吃著蟒肉，一邊等‘蟠龍烈焰‘。”
    既然趙興話里點出了蟒，蘇軾也就不揭穿了，他等著孩子們把蟒皮剝干凈，而后，在坐的人用筷子指點著蟒身上的部位，要求孩子們割取相應(yīng)的肉，包上醬料，呈送到桌上，客人夾取蟒肉放到竹炭爐上……
    這頓飯一直吃到傍晚，傍晚時分，三百余盞琉璃燈在院中各處點亮起來，在燈火通明中，趙興那場婚禮的后半段開始上演了。
    后半段婚禮是在婚房中舉行。今天蘇軾是家長，他與王夫人端坐在首座，接受兩位新人的行禮。蘇轍今天有事……或許他認為，與趙興的關(guān)系還沒有親近到登堂入室的地步，所以他人沒到，只送來了賀禮。
    趙興帶著程阿珠向蘇軾行禮完，又向觀禮的師兄弟們及李格非、陳慥行禮。在這樣的儀式上，陳伊伊這位預(yù)備妾室是沒有資格露面的，而陳公川為了陪妹妹，干脆帶著她出去拜訪京城名士，所以沒在現(xiàn)場露頭。
    李清照精靈古怪但也善體人意，蘇遁的聰明一向被蘇軾欣賞，但在李清照面前，立刻顯出兩人的差距，沒過多久，蘇遁這孩子反而圍在年紀比他還小的李清照身邊，一副跟屁蟲模樣，原本他會到趙興跟前鬧騰一下，但現(xiàn)在，在李清照的管制下，他乖的像自己腳邊的貓。
    婚禮的伴娘走上前去，打散新婚夫婦的發(fā)髻，而后把夫婦二人的頭發(fā)系在一起，梳成一個頂髻——這是舉行“結(jié)發(fā)”儀式。在宋代，
    “結(jié)發(fā)”這個詞普遍用來表示婚姻生活的開始。但大多數(shù)宋代文豪認為，這個習(xí)俗產(chǎn)生于對古詩的誤解，是不顧上下文把著名詩篇里的句子截取出來，很無知。
    對此，趙興認為，這恰好體現(xiàn)了文學(xué)意象的力量……不管了，來到大宋，怎能不享受一下宋禮呢，就它了！
    “伴娘”也是在宋代出現(xiàn)的詞。那時候的伴娘更像是婚禮主持人。在宋代，充任伴娘的應(yīng)該是中年婦女，多是宗族中見多識廣，身份尊貴的大嬸。程阿珠獨生在汴梁，趙興又沒有親眷可以聘請，所以這位伴娘是鄰居麻秀才提供的，她在婚禮中客串趙興與程阿珠的長輩。
    伴娘一邊結(jié)發(fā)一邊吟唱著詩句，等將夫婦二人的頭發(fā)系在一起，伴娘又遞給夫婦二人每人一個紫金缽，缽底用紅、綠絲線打著“同心結(jié)”——這是新人行“合巹”禮，亦即雙雙喝酒。該儀式很早就見于經(jīng)典。《儀禮》記述的是用刨成兩瓣的葫蘆，盛上酒端給二人喝……
    行合巹儀式時也有誦詩相伴。飲罷，趙興與阿珠一齊丟掉酒具。阿珠充滿期待地用力擲下，趙興則輕輕一拋——果然，阿珠的酒杯落地后跳起，趙興的落地后寂然不動，觀禮的眾人見到這種現(xiàn)象，齊聲贊禮：“好兆頭”。
    酒杯一個跳，一個不動，宋人認為這意味著會生很多男孩。
    等歡呼聲平息，一名歌伎端上“定情十物”。伴娘首先從第一個盤子上取下第一定情物——手鐲，邊向程阿珠手上套，邊吟唱：“何以致契闊？繞腕雙玉鐲?！?br/>     套在程阿珠手上的是一對翠綠的翡翠玉鐲，渾體沒有一點雜色。
    套上玉鐲后，捧第一個盤子的倭女退下，第二名倭女走上前來，將盤子呈上。伴娘從盤中取下第二件定情物——臂釧，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綰臂雙跳脫?！?br/>     臂釧是一種套在上臂的環(huán)形首飾，特別適合于上臂滾圓修長的女性，能夠表現(xiàn)女性上臂豐滿渾圓的魅力。沈括曾在《夢溪筆談》中記述道：“金陵人登六朝陵寢，得玉臂之，功侔鬼神”。但當今汴梁城最流行的是一種叫做“跳脫”的金銀臂環(huán)，如彈簧狀盤攏成圈，少則三圈，多則十幾圈，兩端用金銀絲編成環(huán)套，用于調(diào)節(jié)松緊。這種“跳脫”
    式臂環(huán)，可戴于手臂部，也可戴于手腕部。
    趙興送給程阿珠的是一對阿拉伯風(fēng)格的“跳脫”，金絲編出蛇的形狀，蛇目用紅寶石點綴，蛇身鑲滿了名貴寶石，在斑駁的陽光里熠熠生輝。稍一舞動，蛇便仿佛跳動起來。
    伴娘給阿珠套上這對臂釧，輪到第三件定情物：戒指，她接著吟唱：“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歌伎合唱：“捻指環(huán)相思，見環(huán)重相憶。愿君永持玩，循環(huán)無終極”。
    古代未字女子均不戴戒指，因為戒指是定親或定情信物，所以這個最小的信物在女子心中的分量卻是最重的，到今天也是如此。伸出手讓對面的人為自己戴上，而后，或者幸福的戴一輩子，或者，早晚有一天對著它哭到心碎。
    戒指需要趙興給阿珠帶上，因為戒指最重要，所以要在場的女性合唱，以示叮嚀與祝福。
    第四件定情物是耳環(huán)，伴娘吟唱：“何以致區(qū)區(qū)？耳中雙明珠?！倍髲谋P子里取下耳環(huán)給阿珠帶上。宋代把耳飾里小巧簡潔的耳環(huán)稱為“丁香”，繁復(fù)華麗的耳墜稱為“絡(luò)索”?，F(xiàn)在阿珠帶上的是對“絡(luò)索”。
    第五件定情物香囊，吟唱的詩句是“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第六件定情物玉佩，吟唱的是“何以結(jié)恩情？美玉綴羅纓?！?br/>     美玉上系著穗子，或者同心結(jié)名叫“結(jié)縭”，是古時成婚的代稱?！对娊?jīng)》中：“親結(jié)其縭，九十其儀”。
    第七件定情物正是同心結(jié)，這是它第二次出現(xiàn)在趙興的婚禮上，伴娘接著吟唱：“何以結(jié)同心？素縷連雙針。”
    宋代同心結(jié)是用雙色線編織的——現(xiàn)代所稱的“中國同心結(jié)”是單色編織的，而“東方同心結(jié)”指的是日本韓國流行的同心結(jié)，它們依舊像宋朝那樣使用雙色編織心結(jié)。
    按宋俗，編織“同心結(jié)”的時候要用兩根針，分別穿不同的線，因為“針”諧音同“貞”?！翱椡?，結(jié)雙針”，意味著告誡夫婦雙方，都要對婚姻忠誠。
    遞上第八件定情物金簪時伴娘吟唱：“何以結(jié)相于？金薄畫搔頭”；九釵吟唱：“何以慰別離？耳后玳瑁釵”；十裙吟唱：“何以答歡忻？紈素三條裙”……
    婚禮進行到這兒，趙興已明明白白的體會到，為啥宋代剩男多。身在宋代，結(jié)個婚有多難啊。要湊全十件價值昂貴的定情物……也就是他這位海貿(mào)大豪商了——在這個女權(quán)社會，娶一個老婆實在太花錢，難怪連李格非這樣的“女大詞人他爹”，都成了“剩男”。
    婚禮已到了尾聲，趙興從新娘阿珠的花冠上摘下一朵花，伴娘吟唱著詩句，新娘阿珠解開新郎花冠上的繩結(jié)，然后，花朵散落到床上。
    趙興摟住那纖腰，慢慢沉下身子，與阿珠合攏在一起，阿珠陡地一聲驚叫，聲音里充滿驚喜……
    公歷1087年3月31日，星期三；中國歷丁卯年壬寅月乙巳日壬午時，亦即元祐二年二月二十五日，趙興完成了自己的宋代婚禮。
    第二天是殿試的前一天，按照規(guī)矩，趙興這一天需要去禮部報到，學(xué)習(xí)覲見皇帝的宮廷禮節(jié)。
    這一天也是程阿珠以正妻的身份，接管家務(wù)的頭一天，由于沒有公婆存在，晨起那套奉茶儀式便可以省略。
    程阿珠倒是想昨晚宿在家中的蘇軾問了個安，但王夫人迎出來，謝絕了程阿珠的奉茶儀式，反提醒趙興趕快去禮部報到，免得誤了時辰。
    整理好行裝后，趙興一身輕便裝束，騎著高頭大馬前去禮部報到，程夏也想見識一下，所以跟著一路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