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蘭奚高大健壯,站在納哈出面前就像是一座雄壯肉山一樣。關鍵的是,不蘭奚和他那些只會靠著力氣蠻干的兄弟不同,他很聰明。對于他那些兄弟不屑一顧的謀略,他用起來卻得心應手。</br> 這也是納哈出對不蘭奚最滿意的一點,納哈出身為太尉知文懂武,深知一路莽頂多就在底層的時候站上一點便宜,真正想要成為一方統帥,獨當一面,還是要靠著智慧。</br> “你帶果來平章,即刻率五萬人馬駐守慶州。”</br> “是。”不蘭奚聽命,撫胸一拜之后,轉身掀開帳簾出去。</br> 慶州和通遼,互為金山的左右角。只要守住慶州和通遼,金山自然穩如泰山。</br> 而在納哈出看來,通遼更加比慶州還要重要,他準備親自鎮守。</br> ......</br> 韓度正在和李增枝商議,湯鼎推門進來。</br> “韓兄,你們這是在做什么?”湯鼎見韓度和李增枝兩人拿著放大鏡爬在桌子上,姿勢頗為怪異,要不是身下壓著地圖,湯鼎都要胡思亂想了。</br> 可即便是知道韓度有事忙碌,湯鼎也不免露出奇怪的神色。</br> 韓度抬頭便看到湯鼎臉上的表情,懶得理會他的想法,瞪了一眼隨口說道:“在看看咱們現在到哪里了。”</br> 湯鼎看著韓度頓時笑了,感到十分好笑的說道:“咱們才北上一日,而且還是慢行,想到遼東,還早的很呢。”</br> 韓度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說道:“不早了,按照咱的估計,咱們明日便能夠到達與山海關相對的海面上。到了這里,咱們便折路向東。”</br> 韓度的手指在地圖上往東一劃,重重的點了幾下,“越過這半島,咱們便能夠繼續北上直撲遼東。”</br> 湯鼎在地圖上仔細看了幾眼,不由得頷首笑道:“這樣去遼東的確是能夠近上一大截,少走許多彎路,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就和你打算慢慢到遼東相悖了么?”</br> 韓度沉吟了一下,找了一個不算是理由的理由,“嗯~能夠早日到達也好,到時候咱們就有更多的時間來打探金山的虛實了。”</br> 湯鼎莞爾一笑,沒有說話。‘好吧,反正不管什么話都被韓度給說了,他又還能說什么?’</br> 見湯鼎的神色,韓度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大聲下令,“傳令,明日全軍折路向東。”</br> 通州。</br> 大營駐地,帥帳里面一幅巨大的地圖被掛了起來,馮勝站在地圖面前沉思。</br> 一陣鐵甲碰撞的聲音傳來,一行人魚貫走進帥帳,朝馮勝抱拳一拜。</br> “末將等,拜見大將軍。”</br> 馮勝慢慢轉過身來,看向麾下眾人。從案桌上拿起一封信函,淡淡的說道:“探馬來報,納哈出分兵屯守安慶和通遼,他本人究竟在哪里,暫且未知。”</br> 聽到納哈出果不其然的分兵,眾人臉上紛紛露出喜色。大明不怕納哈出是舉兵南下,還是分兵鎮守,怕就怕他膽子太小,聽到明軍轉身就逃。</br> 那就拿他絲毫辦法都沒有。</br> 現在聽到納哈出沒有逃,這就是最大的驚喜。</br> 眾將當中聲音最大的就是藍玉,只見他絲毫不顧,直接放聲大吼起來,“管他在哪里,咱們將慶州、通遼一個個的打下來,總能夠抓住這只老鼠。”</br> 軍營里面從來都和文官不一樣,不是論資排輩的地方。在這里,是誰有本事能打勝仗,軍中威望就高,和年齡資歷沒有關系。</br> 霍去病以弱冠之齡,便能號令三軍,為何?就是因為他能夠帶領大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戰場之上,能夠跟著活下去和立下軍功才是真的,其他都無足輕重。</br> 藍玉在眾將當中年紀雖輕,論爵位不如朱棣和傅友德,但是他有膽有謀,驍勇善戰,屢立戰功。在軍中威望極高,僅在大將軍馮勝之下,就連朱棣和傅友德都要差他一籌。</br> 因此,在馮勝之后,他第一個說話,沒有人表示異議。或許有人會心里暗自不滿,但是至少此刻沒有出口反駁的意思。</br> 馮勝見藍玉一句話便將眾將的士氣給提了起來,也是高興的點頭。</br> 頓了幾息之后,馮勝立刻抽出一道令牌,沉思喝道:“藍玉聽令。”</br> “末將在!”知道自己即將第一個領兵出征,藍玉神情振奮,看著馮勝的眼睛絲毫不眨,大口回道。</br> “本將軍,命你率三萬輕騎即刻出發,攻打慶州。老夫率領大軍出關,吸引納哈出注意。”說罷,馮勝將令牌遞給藍玉。</br> 藍玉雙手鄭重接過,抱拳一拜道:“末將領命!”</br> ......</br> 一望無垠的騎兵,高舉著“藍”字將旗,一路在平原上急行。</br> 二月的天氣,如果是在京城的話,現在已經是即將春暖花開的時節。但是在這關外遼東之地,卻是滿目蕭索,一片黑色凍土的環境。</br> 好在這種環境對于騎兵行軍來說,反而有些幫助。凍土堅硬,馬蹄不會陷入到泥土里,十分有利于騎兵的行進。</br> “來人。”騎在馬背上奔馳的藍玉,沒有停歇,直接喊道。</br> “拜見副將軍。”一個裨將聽到藍玉的呼聲,連忙打馬靠近。</br> 藍玉仍然是看著前方的一望無垠的黑色土地,頭也沒回的問道:“還有多久到慶州?”</br> “回將軍,剛才探馬來報,明日日落咱們便能夠到離慶州三十里處。”</br> 這個速度,倒是不慢。藍玉心里盤算了一下,沉吟過后說道:“傳令下去,大軍不再停歇,等明日感到慶州,本將軍讓他們休息個夠。”</br> “得令。”</br> 天氣說變就變,明明昨日雖然寒冷,但是多少還有太陽出現。今日卻從早到晚,天空都是一副陰云密布的樣子,甚至過了晌午還下起鵝毛大雪來。</br> 好在昨日藍玉下令急行軍,在今日晌午之前趕到了距離慶州不足三十里的地方。要是按照原來的速度,那這三萬大軍說不定就會被風雪所阻。</br> 大軍暫且修正,藍玉坐在馬背上看著漫天飛雪,臉色不由得變得極為難看。這樣的天氣,連看清前方都費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