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一退到海里,湯鼎便迫不及待的喊道:“滿帆,全速北上。”</br> 傳令兵正要轉身離開,卻被韓度叫住。</br> “等等。”</br> 湯鼎見狀,不由得詫異了一下,看向韓度疑惑問道:“怎么了?”</br> 韓度沒有回答湯鼎,直接朝著傳令兵說道:“傳令下去,掛副帆航行。”</br> 回過頭,便看到湯鼎一臉不解的樣子。</br> 湯鼎眉頭微皺,問道:“兵貴神速,咱們應該全速北上,為何韓兄只掛副帆?”</br> 韓度只好解釋道:“咱問你,馮大將軍給咱們的命令是什么?”</br> “從海路北上,伺機偷襲金山啊。”湯鼎一字不差的將馮勝的軍令念了出來。</br> 韓度聽了,便帶著深意的看著他,引導著湯鼎問道:“既然是伺機,如何才算是伺機?金山是納哈出的老巢,就憑咱們這五萬人根本不可能強攻下來。咱們只有趁著納哈出將兵力調離金山,才能夠偷襲成功。你說納哈出什么時候,才會把兵力調離金山?”</br> 湯鼎對行軍打仗,可是比韓度要熟悉,立刻便說道:“只要馮大將軍率兵抵達通州,得到消息的納哈出一定會出兵迎敵,那才是咱們的機會?”</br> 說完,湯鼎也明白過了,頓時眼睛一亮,看向韓度。</br> “對啊,那才是咱們的機會。”韓度頷首點頭,隨后便笑著說道:“所有,咱們現在不用急。即便是咱們現在就繞到納哈出背后,也沒有用。只有等馮大將軍到了通州,納哈出將兵力調離金山之后,才是咱們的機會。”</br> 湯鼎點頭同意了韓度的意思,也不急了,就這么坐著船首上,看著廣闊無垠的大海,慢慢悠悠的北上。</br> ......</br> 馮勝安排完水師,緊接著便安排大軍。朱棣麾下三萬騎兵,再加上鎮守北平的十萬大軍,以及從各地衛所調集的七萬人,整整二十萬大軍。</br> 在一張斗大的馮字帥旗之下,浩浩蕩蕩的進駐到通州。二十萬大軍,光是行軍就要綿延二三十里,這么大的動靜,自然再也瞞不過納哈出眼線的眼睛。</br> 一只信鴿從通州外的一處隱秘之地飛起,翅膀煽動的聲音打破了山林的寂靜。</br> 數日之后,千里之外的金山,收到了消息。</br> 故元太尉納哈出,果然在待在老巢里。金山城墻高大幽深,可謂是固若金湯。不過即便是這城中有著許許多多的宅院,但是納哈出還是喜歡住在大帳里。</br> 蒙古包的簾子被人猛然掀開。</br> 聽到動靜,納哈出臉上頓時浮現出不快。可是在看到來人之后,見來人的臉色比他還要難看,不免心里一驚,連忙問道:“不蘭奚,怎么?出了何事?”</br> 來人正是納哈出的兒子不蘭奚,納哈出自然不會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只是這不蘭奚,是他最得意的兒子。也只有他才能夠不用通報,而直入納哈出的大帳,而不會受到懲罰。</br> 要是換成其他麾下平章,被納哈出打一頓都是輕的,一個不好被處死都有可能。</br> 不蘭奚臉色沉重,將手里的字條放在父親面前,“剛剛得到消息,大明通州有大量明軍集結,看樣子是要北上。”</br> 納哈出連忙將手里的事物放下,一把將紙條拿了起來。看到紙條上說,通州集結了不下十五萬明軍的時候,納哈出臉都綠了。</br> 憤恨的一巴掌將紙條排在桌上,惡狠狠的吼道:“十五萬明軍進駐通州,為何現在才來報?”</br> 不蘭奚也對此十分疑惑,“父親,這次明軍來的太過蹊蹺。十五萬大軍可以從邊塞集結起來,可是他們的糧草呢?十幾萬大軍的糧草可不是小數目,可是在此之前,咱們根本就不知道大明什么時候將這么大糧草運到北邊了?”</br> 的確是有古怪......納哈出贊同的點頭。</br> 可是不管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大軍集結在通州,隨時都可以出邊塞,這才是最要命的。</br> “可知道是誰掛帥?”</br> “大明宋國公,馮勝。”不蘭奚說著,邊低下了頭。不蘭奚從來沒有見過馮勝,但是卻不止一次的聽到過他的名聲。不蘭奚之所以會下意識的低頭,正是因為聽過馮勝的名頭,知道馮勝是何許人也,自知不是對手,因此才不得不低頭。</br> 這就是馮勝的威名,緊緊是一個名頭邊能夠將素未謀面的人給壓的抬不起頭來。</br> 納哈出聽到是馮勝帶兵,剛才心里浮現起的僥幸念頭,頓時消失的一干二凈。</br> 大明的徐達和李文忠兩人相繼故去,本來納哈出覺得大明應該無人可派了。若是來的是個名不經傳的人物的話,納哈出還準備想些計謀對付呢?可是聽到馮勝,剛才的念頭全都被納哈出清掃出去,同時暗暗責怪自己,怎么就將馮勝給忘了?</br> “你以為,他們的目標是哪里?”納哈出再次問道。</br> 不蘭奚也不客氣,想都沒想,便回答:“要么是皇上,要么是我們。”</br> 納哈出點點頭,‘既然馮勝進駐通州,那面對的就是皇上和自己了。通州往東北方向便是自己,往西北方向便是皇上金帳。’</br> “那你以為,馮勝的目標究竟是皇上,還是咱們?”納哈出又問道。</br> 可是這一次不蘭奚卻回答不上了,思量了很久都難以拿定主意,只好含糊其辭的回道:“兩邊都有可能,孩兒實在是難以決斷。”</br> 點點頭,納哈出并沒有責怪不蘭奚。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原本希望不蘭奚能夠幫他出個主意,沒有想到不蘭奚也沒有辦法。</br> “既然如此,那就當作是來對付自己的吧。”納哈出如是想到。</br> 而且既然來的是馮勝,納哈出也懶得再想什么詭計了,干脆就堂堂正正的擺明車馬,和大明干了。</br> 這些年,納哈出在此地積累了雄厚的實力,大明遠道而來,而他則以逸待勞,還真不一定就怕了大明。</br> “不蘭奚。”心里有了定計,納哈出便吩咐道。</br> “孩兒在此。”不蘭奚也知道父親有令要下,渾身一震肅聲回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