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沒有懷疑,再說他也沒有什么好懷疑的。畢竟常浩的叔父請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有什么好懷疑的?</br> “那,要不吃了再走?”掌柜指了指手里的飯菜。</br> 常浩連連擺手,搖頭道:“不了,不了,叔父囑咐過了,去他家里吃。”</br> 掌柜也沒有多想,點了下頭道:“好吧,那我便端回去。”說著,便讓開了道路。</br> 常浩朝掌柜的笑了一下,低頭匆匆從他面前走過。臨到下樓的時候,常浩心里有些不忍騙了掌柜,可是在他微微一頓之后,還是什么都沒說,頭也不回的離去。</br> 常浩自然沒有去找他的叔父,現在他帶著這么多錢,別說是叔父了,連妻妾孩子他都不能相信。</br> 呃~他也沒有妻妾孩子,還是光棍一個。</br> 不過常浩早就想好了去處,趁著還沒有宵禁,常浩擠進內城里面,找了一處客棧。</br> 來福客棧。</br> “客官,敢問是打尖,還是住店?”</br> 常浩剛一進門,就被眼尖的店小二看到,迎了上來。</br> 客棧堂內還五桌人在吃飯,這些人的穿著要么是綾羅綢緞,要么是棉布長衫。一看就知道前者是官宦之人,而后者則是一些商賈。</br> 內城的消費,也只有這兩種人才能夠承受的起。</br> 倒是常浩一身青衫讓堂內的人頗為感到以外,不過眾人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沒有再理會。</br> 頗為有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而他們卻繼續聊著他們感興趣的問題。</br> “聽說今日市舶司弄的那個分紅大會,教坊司的那些姑娘可是出盡了風頭啊。”</br> “是啊,那瑤月姑娘是良籍,而且她從來沒有過入幕之賓,倒也不去說她了。但香雪和煙雪兩位,沒有想到竟然也有腰纏十萬貫的一天,以后再想登兩人的門,恐怕難嘍~”一給年紀二十多歲,身材胖胖的人說道。只是他嘴里說著可惜,臉上卻又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顯然是心有不甘。</br> “誰說不是呢?要是老夫有了這么多錢,也不愿意再接客了。以往想要見她們一面就不容易,往后恐怕會更難。想到這,老夫都還在后悔,前幾天打茶圍老夫就應該再砸一百貫下去。”說話的人臉色有些蒼白,搖頭晃腦心里滿是遺憾。</br> “見應該還是能夠見到的吧?只要她們繼續擺茶圍,不就還有機會?”有人笑著插話。</br> 剛才那人卻搖頭,嘆道:“你懂什么?即便是她們往后繼續擺茶圍,難道你還以為會和現在一樣?到時候想要見她們的人,必然如同過江之鯽,恐怕你就算是花上十倍的代價,也難以再見到。”</br> “不會吧?十倍,這怎么可能?”以往香雪和煙雪兩人的茶圍,沒有幾百貫根本就做不了入幕之賓。往后還要貴十倍?那豈不是要幾千貫?京城里面有錢人會有這么多?瘋了才會花幾千貫,就為了春宵一度。</br> 那人卻搖搖頭,根本不想理會這人。</br> 其實道理很簡單,同樣姿色的女人,金貴程度其實和她的身家成正比。就好比夜晚之后,站在街邊路燈下的,二百塊錢你都嫌貴。但是要是有一個渾身上下穿的用的,都是奢侈品牌,開著瑪莎拉蒂來見你,問你要一萬,恐怕你都會覺得占了大便宜。</br> 常浩聽到人們都在議論分紅大會上教坊司的人的時候,心里五味雜陳。原本他以為分了三千貫,會引起別有用心的人注意呢。</br> 沒有想到,人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他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br> 常浩以為三千貫就是他一輩子的夢想了,可是沒有想到在教坊司那些人的襯托下,他這三千貫簡直就是可有可無。</br> 想到這里,常浩心里竟然浮現起淡淡的失落。</br> “客官,敢問是打尖,還是住店?”見常浩沒有反應,店小二再次問道。</br> 常浩頓時回過神來,自嘲的一笑,說道:“打尖,也住店。”</br> “好嘞,客官里面請。”店小二連忙招呼著韓度進門,“敢問客官是在這里吃,還是送到房里?”</br> 常浩看了一眼堂內,發現沒有一個人在看他,頓時失笑了一聲,干脆就此找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下,隨手把包裹放在身邊,就好似里面裝的不過是些衣衫而已。</br> “就在這里吃吧。”</br> “好嘞,不知道客官想要吃些什么?”店小二繼續問道。</br> “一只烤鴨,一只肥雞,小菜來兩個。快點上,餓了。”常浩從懷里拿出兩張寶鈔,直接輕拍在桌上上。</br> 要是以往,常浩肯定不會如此鋪張浪費,可是現在的他不在乎。</br> “客官請放下,咱們客棧上菜是最快的。”店小二一邊將寶鈔拿在手上,一邊笑著說道,“客官要酒嗎?雖然咱們客棧的酒比不得海鮮樓的神仙醉,可是在這附近也是一絕。關鍵是便宜,絕對的物超所值。”</br> 常浩雖然覺得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也在分紅大會上,但是這些錢畢竟是他一輩子的期望,那里敢喝酒啊?要是喝醉了,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那才是‘禍福本無門,庸人自擾之’。</br> “不了,來壺茶水吧。另外再來碗米飯吧,餓的極了,還是吃飯頂飽。”</br> “好嘞,客官請稍等,飯菜馬上便來。”店小二笑著微微一欠身,后退兩步,才轉身急匆匆離開,去后廚吩咐。</br> 福來客棧上飯菜的速度果然很快,常浩連一杯熱茶都沒有喝完,店小二便端著托盤來了。</br> “客官,這是你要的烤鴨、肥雞,兩個小菜,還有米飯。飯菜齊了,請慢用。”</br> 烤鴨是直接片好的,沒有一絲骨頭。肥雞是直接斬切的,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盤子里,冒著熱氣讓人一看就有食欲。</br> 常浩毫不客氣的把筷子一豎,直接朝著烤鴨下手。一下子便將四五片烤鴨送進嘴里,微燙的油脂和烤鴨的香味一起吞到腹中,常浩露出滿足的神色。</br> 美美的飽餐一頓之后,韓度跟著店小二來到自己的房間里面,連洗漱都沒有,便直接躺在床上,雙眼望天心里在思量著錢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