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早就上來了,滿宅院都是搖色子、拼酒的聲音。</br> 等到所有人吃飽喝足之后,為首的頭目才聚集到一間屋子里面。</br> 幾個頭目聯袂進去,見一兇煞大漢大馬金刀的坐在首位,這幾人便哈哈笑著見禮,說道:“陳把子相召,我等不敢不來。我等先謝過陳把子的盛情相待,不過我等也有過疑問,敢問陳把子下這么大的本錢,是想要兄弟等做些什么?”</br> 陳把子將雙手一收,笑著朝幾人一一見禮,之后才說道:“這么急將諸位好漢請來,自然是有要事?!?lt;/br> 說著,陳把子頓了一下,笑著看了眾人一圈,才說道:“這兩天海上的消息,幾位應該都已經聽說了吧?”</br> 幾個頭目對視一眼,頓時心領神會,明白了陳把子意指的是什么。有人立刻說道:“陳把子想要說的是那從中原來的船隊的事情?”</br> “正是。”陳把子微微一笑。只是由于他眉眼歪斜,嘴唇極厚,因此即便是這么一笑都有人好似要張口咬人似的。</br> 見沒有人接話,陳把子便加了把火,繼續說道:“中原的東西在這南洋外究竟有多么搶手,幾位不會不知道吧?這可是一只大肥羊。”</br> 頭目們見陳把子將話挑明了,便接話道:“不管是中原的絲綢,還是瓷器,自然是極好的東西。不過這船隊極為龐大,護衛力量恐怕不會小?!?lt;/br> “有護衛是一定的。”陳把子點點頭,說道:“可是中原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商船來這南洋了,西洋那邊為了得到絲綢和瓷器已經把價格提高到了什么樣子,你們比某家清楚。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肥羊大搖大擺從你們面前離開,難道你們會受得了?再說了,即便是他們有護衛又如何,咱們熟悉周圍的島嶼,只要找個地方伏擊他們,自然大功告成?!?lt;/br> 幾個頭目聽了頓時哈哈笑了起來,陳把子的話簡直就是說到了他們心里。光憑他們單獨的實力,自然是無可奈何這樣的船隊。但是他們也不是傻的,即便是陳把子沒有將他們找來,他們都還想要來找陳把子。</br> 既然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幾人頓時拜道:“我等愿聽從陳把子號令?!?lt;/br> “好!”陳把子頓時高興的站起來,拍著胸口朝眾人許諾道:“各位請放心,陳某不會虧待大家的,這次的繳獲,咱們就以各方出的船只多少來分?!?lt;/br> 幾個頭目自然是沒有意見,甚至覺得很公平合理。大海之上爭鋒,靠的就是船只,雖然人也非常重要,但是比起船來還是要差一點。大家平日里論各方實力的時候,從來都不是說誰有多少人,而是會說誰有多少條船。每一條船,都是實打實的實力表現。</br> 韓度還不知道已經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恐怕即便是知道,韓度也不會在乎。</br> 原本韓度是頗為嫌棄傅雍等人的商船的,畢竟速度太慢,根本就跟不上戰船。但是現在韓度卻是顧不上嫌棄商船了,而是面對著眼前的一幕發愁。</br> 眼前這片海域島嶼星羅棋布,對于急需補充淡水的船隊來說,或許這一幕是老天的恩賜。但是對于急需趕路的韓度來說,這些島嶼就是一個個的減速樁。</br> 因為島嶼將原本方向一致的海風變得十分的混亂不堪,想要滿帆全速航行根本就不可能,只能夠掛上副帆,慢慢的前行,還需要不停的調整副帆的方向。</br> 而且光是風的影響其實還不大,影響韓度戰船速度最大的因素,是海里面的暗礁。既然這里有島嶼,那么說不定看似平靜的海面下,就隱藏著暗礁。一旦撞上,那就是船毀人亡。</br> 因此,韓度只能夠派人一點點的探路,慢慢前行。誰叫自己是第一次來這里,沒有可以使用的海圖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br> 不過韓度也沒有白白浪費這次探路的機會,教了李增枝如何繪制海圖之后,便安排他去前面的探路船上,還說這是給他鍛煉的機會。</br> 李增枝也是認為韓師是在專門照顧他,畢竟繪制海圖這樣的秘技,書院里面那么多人可都沒有一個會的。</br> 華中舉著望遠鏡看了一眼在前面頂著烈日忙前忙后的李增枝,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時節若是在京城,恐怕已經快要進入寒冬了吧。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華中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這個時節被太陽曬的大汗直流。</br> “李增枝這小子就是太過老實,輕易被你一句話就給騙去忙前忙后的跑?!比A中和韓度相處這么久,已經摸清了韓度的習慣,言談之間沒有絲毫顧忌。</br> 韓度聽了,笑了一下,說道:“什么叫我騙他?我教他畫海圖是真的吧,說他是我教的唯一一個會畫海圖的也是真的吧?那一句話是在騙他了,你給我指出來,我改!”</br> “你會改?”華中表示不信,“依我看,你就是想要偷懶。”</br> “這不叫偷懶?!表n度輕笑著搖頭反駁,說道:“這就叫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我現在才發現,真是要愛死教書先生這個名頭了。若是一日我教他幾千學子出來,恐怕一輩子啥都不用干,都能夠舒舒服服的混完這一生。”</br> 華中被韓度的憊懶給打擊的不輕,嘴皮子都有些哆嗦。他這一輩聽說過有人教書育人是為了名滿天下的,但是他就是沒有聽說過有人教書是為了好讓自己省事的。</br> 華中現在連勁裝都不穿了,和韓度一樣赤裸著上身,下面只裹著一條圍裙樣子的布條遮羞便是。原本華中見到韓度如此穿著的時候,他是不愿意這樣的。</br> 韓度看到華中猶豫也沒有去管他,僅僅是不到半天時間,華中就不得不自己脫下身上的衣衫,學著韓度的樣子,只裹起一塊布。</br> 沒有辦法,實在是太熱了。華中要是繼續穿著勁裝,他感覺會被活生生熱死。</br> 兩人閑談著,很快就到了太陽快要落到海平面以下,長久的酷熱好似在這一瞬間褪去,久違的涼涼海風開始吹拂在甲板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