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韓兄所料,去年的時候有人看見一非常龐大的船隊從這里經(jīng)過,但是他們沒有在這里停留,而是直接往南而去。”華中說著他得到的消息。</br> 韓度露出一絲完全沒有意外的笑意,就這么兩條海道,既然自己沒有追上他們,那他們便大概率走的這邊,當(dāng)然也有極小的可能是北上,不過以韓度的猜測,這些人北上的可能性不大。</br> “消息準(zhǔn)確嗎?”事關(guān)重大,韓度不得不再次確認(rèn)道。</br> 華中點頭,說道:“咱在衙門里面堵住了十幾個沒有來得及逃走的官員,拷問出來的。聽他們說,他們是從前往這里來的商船上得到的消息。”</br> “好!”韓度點頭。既然確定了那些人逃離的方向,接下來只要順藤摸瓜一路追蹤下去,自然能夠?qū)⑺麄冋业健?lt;/br> “報~”</br> “說。”韓度頭也沒回,便命令道。</br> “回伯爺,望斗來的消息,后面的商船跟上來了。”傳令兵說道。</br> 韓度回頭舉著望遠(yuǎn)鏡看了一眼,便說道:“傳令,讓傅雍等人過來接手那些商船。”</br> “是。”</br> 望斗上一陣旗語打出去,傅雍身邊一人舉著望遠(yuǎn)鏡看了之后,同樣以旗語回應(yīng)。做完了之后,便和傅雍說道:“伯爺有令,請傅東家派人過去接收船只。”</br> 船只?接收什么船只?</br> 傅雍不明所以,只好賠笑著問道:“敢問這位軍爺,伯爺讓草民接收什么船只?”韓度雖然說過,要朝自己借人,但是傅雍只是以為是借用到戰(zhàn)船上面。現(xiàn)在卻讓自己派人過去接收什么商船,這不禁讓傅雍感到疑惑,哪里來的商船?</br> 傳令兵眉頭微微一皺,他只是負(fù)責(zé)傳令,又不負(fù)責(zé)和傅雍解釋,便沉聲說道:“傅東家派人過去不就知道了?”</br> “是是是,軍爺說的是。”傅雍連忙點頭哈腰,察覺到傳令兵語氣里面的不耐,再也不敢多說什么。</br> 等到傅雍等人來到海港外面,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br> “這,這就是咱們要來的占城嗎?”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聲問傅雍。</br> 傅雍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眼前的海港哪里還有半分聲名遠(yuǎn)揚的繁華景象?放眼望去之間滿目瘡痍,還沒有凝固的鮮血在肆意的流淌,尚未熄滅的大火在舔舐閣樓。</br> 第一次看到戰(zhàn)火的殘酷,讓傅雍都不由得臉皮緊繃,只感到一陣從天靈蓋蔓延全身的發(fā)麻。甚至他還不禁想到,若是當(dāng)初碰到他們的時候,要不是他和韓度認(rèn)識,恐怕他們的下場并不會比海港這里的更好。</br> 幾位東家震撼過后,就是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什么話都不敢說,規(guī)規(guī)矩矩的派人將那些商船給駕走。</br> 等他們跟著大明水師的屁股后面離開,眼看這大明水師離得遠(yuǎn)了,才有人敢出聲問道:“傅東家,這位伯爺真是你說的那位說話和氣,甚至是樂于助人的?”</br> 傅雍聞言也是一陣沉默,韓度的表現(xiàn)可要和當(dāng)初他認(rèn)識的時候差別太大。當(dāng)初的韓度年紀(jì)輕輕就執(zhí)掌寶鈔提舉司,無論是誰見了都要贊一聲年輕有為。而且那時候的韓度真的是一臉和氣,即便是看他們這些商賈,眼睛里面也沒有絲毫的輕視。反而是主動的平等而視,甚至還幫傅雍解決麻煩。</br> 在傅雍看來,韓度就是一位謙謙君子。這也是剛才其他六位東家向傅雍打聽韓度的來歷的時候,傅雍告訴他們的。</br> 但是現(xiàn)在......</br> 傅雍嘆息一聲,搖頭說道:“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我遇到伯爺?shù)臅r候,他就是那樣的人。至于現(xiàn)在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說實話,我心里比你們還要震驚。”</br> 剛才那人之所以和傅雍卯上勁,就是以為傅雍是在騙他們。可是現(xiàn)在見傅雍說的一臉真誠,他們也不由得相信了幾分。</br> 其實他們信不信傅雍的話不重要,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些人該怎么辦?</br> 幾人對視一眼,最后都齊齊看向傅雍。</br> 傅雍沉吟片刻,說道:“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如此了,不管伯爺是什么打算,咱們都只能夠跟著走下去。”</br> 傅雍的話音剛落,就讓其他六人的心里一沉。不過他們誰也沒有開口反駁,畢竟他們知道傅雍說的是實話。以靖海伯的實力,摧毀一個海港都跟玩兒似的,要將他們丟到海里喂魚,那還不是吹口氣的事?</br> 說著,傅雍抬起頭說道:“不過我還是寧愿相信伯爺,相信他之所以這樣做一定是有著他的道理,相信他還是曾經(jīng)那位我認(rèn)識的靖海伯。”</br> “也,只能如此了~”幾人沉默了半響之后,有人嘆聲說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話。</br> 既然都上了賊船了,那幾只能夠一條道走到黑了。</br> 呸,這怎么能夠是賊船呢?這分明就是大明的官船,自己等人說不定還能夠借此一路走到天光大亮呢。</br> 船隊一路南下,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這一幕自然會落到有心人的眼睛里面。</br> 見識過大明新式戰(zhàn)船威力的人,不是葬身魚腹,就是埋身火海。因此在有些人看到韓度的船隊之后不僅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是以為這是一頭難得的肥羊。</br> 不過即便是將其視為肥羊,但這樣的肥羊也太大了,不是普通海盜能夠吃的下的。</br> 普通海盜吃不下,但是總有人認(rèn)為他的胃口更大,能夠吃的下。</br> 于是有人便傳出消息,召集附近海盜,準(zhǔn)備共襄盛舉。</br> 由于有商船的拖累,導(dǎo)致韓度船隊的速度也不快。反正韓度現(xiàn)在也不心急了,只要知道了那些人朝那個方向離開的,便慢慢往下尋找便是。</br> 畢竟事情都過去了大半年了,即便是自己再著急也不可能立刻就追上他們。只能夠希望他們在某處地方落下了腳步,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一點一點的梳理過去,反而是找到那些人的可能性更大。</br> 就在韓度等人在海上飄著的時候,安平一處宏大的宅院里面,燈火通明的坐滿了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